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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子目前犯
  临近白节,整个蒙古高原一片白色,滴水成冰。人们都躲进了蒙古包,连平时繁华的大都街上都少见人影。只有苦逼的城防兵不得不把自己裹成了球,躲在避风处探头探脑。
  突然远远地,雪地里传来了一阵犬吠声。
  “注意有雪橇过来了,都打起精神!”经验丰富的队长竖耳听了听,吩咐手下。
  等城防兵咒骂着在城门口勉强站好,雪地里果然飞快地驶来了几辆雪橇——狗拉雪橇。
  雪橇当然马和鹿都能拉,但如果是长途的话,首选的还是狗。因为雪橇的装载量有限,而狗是杂食的,能吃肉,肉相比草料能节省很多空间。
  几只雪橇停在了城门口,队长一眼就认出这支雪橇队来自外地。拉车的狗不是本地的细犬、獒犬,它们的毛更长,体型更大,应该来自更北的区域。
  不等城防兵上前,为首的一个汉子就掏出了一块狼卫令牌。队长立刻吆喝着手下让开道路,雪橇疾驶而入。
  来到万安宫北门,雪橇队停了下来,一行人纷纷下车,恭敬地看着其中的大殿下贵由。
  “各位幸苦了……赏!”贵由淡然地叫亲随打赏。
  随手脱下厚厚的大氅扔给手下,整理了一下华贵的质孙服,单身进了万安宫。
  他是个身材瘦弱的青年,相貌倒还可以,但看着总让人感到几分别扭。脑袋奇大,好像喝了三鹿奶粉的大头娃娃;胸口怪异地向前凸起,双肩上耸……这些就是佝偻病的特征了。
  进了万安宫,贵由激动地向昭慈宫走去,他也参加了“长子西征”,一直在外面打仗,已经有三四年没有见过额吉了。
  半路却被一个面生的宫女拦下了。
  “大殿下,前面一个连廊被大雪压塌了,匠人们正在抢修……如果殿下想去昭慈宫,可能需要绕下路。”
  贵由也没多计较,“带路!”
  宫女带着他绕到了昭慈宫的后面,一路上的守卫都认识贵由,也没人拦他们。
  “殿下,这个小门进去就是昭慈宫的后花园……我还要去盯着匠人们,就不陪殿下进去了。”宫女低头行礼。
  贵由点了点头,径直一摇一摆地走进了后花园。
  身后的宫女抬起了头,脸上竟然带着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非常诡异。
  说是后花园,大冬天的又哪里有花,只有一些光秃秃的灌木和石头。白雪堆积在上面,形成了一个个雪蘑菇,倒也别有特色。
  贵由沿着宫女们清扫出来的便道向里面走去。想到马上就能看见敬爱的额吉,不由地就加快了脚步。也没留意到不对的地方,一路上竟然一个宫女也没碰到。
  马上就是白节,宫中理应是最忙的时候。
  穿过幽深、宁静的花园,看到了寝宫的后墙,那里有一排雕花的木窗。几算窗户虚掩着,可能里面地龙太热,需要透透气。
  贵由面露笑容,几乎小跑起来,绕过那排后窗就是侧门了。这时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屋子里透过窗户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贵由不由地停下了脚步,作为一个已经有了小孩的父亲,他当然听出来那是什么声音,脸色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稍后又变得雪白。
  额吉这是在会情人?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对的,她一定在用角先生……贵由自我安慰着。
  心里乱想着,等他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窗下。
  看了看四周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咽了口口水,贵由鬼使神差地把头探了过去。
  额吉的呻吟声更清晰了,低吟漫唱,娇媚入骨,竟然远胜于自己碰过的所有女人。贵由只觉一股热气在自己的小腹中升起。
  屋子里的家具贵由很熟悉,有几件还是他亲自送的。但是看不到额吉的身影,额吉床前的红玛瑙帘子太过密实。
  就在他莫名地感到几分遗憾时,突然一只雪白肉感的玉足从床帘里伸了出来,一下子稍显昏暗的房间里顿时显得光亮起来。那只玉足牢牢地吸引住了贵由的视线。
  这是一只多么漂亮的脚啊!小巧、匀称、丰满,白白净净,肥瘦适度,美妙天成。雪白的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在不断张合……他从来没有看过额吉的裸足,想不到这么漂亮,就像天山的雪莲。
  脚已经这么漂亮了,那么额吉的身体呢?贵由感觉有魔鬼上了自己的身,他怎么能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心里自责着,脚却死死钉在了原地,一步也能移开。
  突然,帘子后面响起了乃马真的一声娇呼,“蛇,你想干嘛?”
  贵由头嗡的一声开始巨响,心就像被捅了一刀,难过、愤怒,眼泪不自觉地冒了出来,他感觉自己要死掉了。就算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也没有这么难过!
  额吉不是一个人,她是在会情人!她怎么能这样?乃马真慈祥的面容在贵由的心中一片片地碎落了。
  床帘哗的一下分了开来,两具搂抱在一起的肉体从床上下到了地板上——一个精壮的男人正抱着他的额吉,两人一丝不挂。分合间,可以看到两人的下体连在一起。
  这男人的个子真高啊,个子不算矮的额吉就像一个白娃娃被这奸夫轻松地抱着。他的脸看不见,因为正埋在额吉高耸的怀里,他在吃着额吉的奶子!而额吉嘻笑着,还主动握住另一只肥奶在挑逗男子。
  身上纹着一条黑蛇的奸夫没有放开额吉的奶子,抱着她在房中乱走……一边走,一边推着额吉的屁股,使她像秋千一样上下起伏着。
  额吉显然很喜欢这个新游戏,双手搂着男子的脖子,大呼小叫起来:“宝,你真有力气,我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太棒了……啊,啊,舒服!”
  屋外贵由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又嫉妒又自卑,他是做不到这样的,自己的小身板根本举不起额吉这样的丰满身子。而且奸夫的玩意好大啊,像公马一样,难怪额吉要这样大呼小叫。
  赵淳松开了嘴,吐出了被吮吸的红肿乳头,“我跟拜火教的欢喜嬷嬷学的……殿下,喜欢吗?这招叫什么‘怀中抱子’。”
  “瞎说,什么‘怀中抱子’?我都可以当你额吉了。”乃马真打了赵淳一下,眼睛一转,咬着嘴唇娇笑道:“宝,你这么喜欢吃我的奶子。要不,我收你当干儿子吧。”
  说完,她就感到了肉穴中的变化,小男人竟然更加兴奋了。
  “宝,你就是个灰狗日的。”乃马真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本来是想调笑下小男人。
  “额吉,母亲,干妈!”赵淳却已经不知羞耻地叫了起来,同时肏的更猛烈了。
  乃马真也感到了此处的情趣和刺激,配合着小情郎,小声叫着:“儿子,我的儿子,真猛!”然后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浪:“大鸡巴儿子,用力!肏烂你额吉的大屄。”对此,赵淳也见怪不怪了,乃马真一到临界点就会这样,胡言浪语地乱叫,把皇后的端庄完全抛去,变成一个由性欲支配大脑的荡妇。
  果然,她叫着叫着,人突然开始抽搐,显然是高潮了。赵淳停止动作,抱着她,让她细细体会余韵。
  贵由猛打了几个摆子,也射了。片刻后醒悟过来,又羞又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心下发狠,当下就想拉开窗户跳进去。
  但是啪的一声,窗户里面竟然被栓住了,无法拉开。
  “有人?”赵淳一惊,就想放下皇后。
  皇后两支肥腿却死死夹住了他,就是不肯下来。
  “放心,肯定是风……和平时一样,人都给我赶走了。前面又有法蒂玛守着……”
  “殿下,我还是去看看吧。”赵淳还是有点不放心。
  皇后的大腿却夹得更紧了,双手死命搂着脖子,就是不放开。
  “叫我呼来额吉……宝,别怕!现在帝国我最大,我在摄政,没人能管我。”
  看着赵淳,眼睛里有几分希翼,“就算我和你的关系公开了,他们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反而要讨好你。你信不信?”
  赵淳可不想公开关系,他还要点脸,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就怕你的儿子们知道了,害你为难。”
  乃马真有点不高兴,但又喜欢小情郎的不贪婪,狠狠吻了他一下,“嘻嘻,我儿子、孙子有好几个,知心知意的宝贝却只有你一个……他们不敢得罪你,毕竟都想当大汗呢,还不是要看我的心情。”
  贵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额吉的最后一句话点醒了他。他现在不能冲进去,一旦和额吉翻了脸,他就别想继承汗位了。二弟、四弟和侄子们可都在盯着那张宝座。
  贵由的手松开了自己的刀把,屈辱地闭上了眼睛,耳朵里满是额吉淫荡的叫声,他们又开始了。
  不知何时,他又趴在窗户那偷看起来。
  这奸夫好俊啊,还很年轻,怪不得把额吉迷的团团转。不仅相貌英俊,身材亦是极好,全身就像铁铸的一样。
  贵由对赵淳的相貌并不羡慕,在权力面前,美色一无是处。但是他的身材、肌肉使贵由感到了自卑,眼热不已。
  虽然表面若无其事,但有点畸形的身材是贵由内心最深的痛。他在军营里,不管天有多热,身上的衣服从来是工工整整的。只有用华贵的衣服才能掩盖他内心的自卑。
  如果自己也有那光头年青人的身材该有多好啊……也能把丰满的额吉随意摆弄吧,肏得她大呼小叫、哭爹喊娘。
  贵由痴迷地偷看着室内火热的场景,裤裆里的货竟然又勃起了……他完全把自己代入了赵淳。
  房间里,赵淳仗着自己身高、力气大,玩起了高难度动作。在乃马真的惊叫中,赵淳把她倒提了起来,两手搂住她的腰肢,丰满白皙的大屁股放在面前,然后头就低了下去,对着毛茸茸湿哒哒的黑森林就啃了下去。没有丝毫嫌弃,一般人还真做不到,最多事前舔一下。
  乃马真又笑又叫,两只手害怕地抱住了赵淳的大腿,两条大白腿徒劳地在空中乱蹬。窗外的贵由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眼睛布满血丝,他想象着是自己把额吉摆出了这种羞耻的样子。
  乃马真又是一声尖叫,双腿不再摆动,反而紧紧夹住了赵淳的脑袋,“儿子,你的舌头……捅进花心了……啊,好舒服!”她发觉情郎喜欢这个称呼,那就这么叫吧。
  果然,耳边的肉棒又硬了几分。皇后嘤咛一声,头一扭,嘴一张就吞了进去。
  两人摆出了一个站立式69,互相疯狂地舔食着对方,房间里又是稀里哗啦的声音。
  乃马真毕竟是普通人,没过多久就感觉脑袋充血,吐出肉棒求饶,“宝,我不行了,我头昏。”
  赵淳这时已经确定窗外有人在偷看了,恶趣味上头。他把乃马真摆弄了几下,摆成了小儿把尿式,又顺手拿了件棉袄反披在皇后胸前,下身还是光着。
  乃马真好奇地瞪大眼睛随便情郎摆弄,直到赵淳把她搬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就这么放到了窗台上。
  “蛇,不要调皮,大白天的。”皇后惊呼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呼来额吉,不觉得刺激吗?不是你说不怕人看见的吗?”
  乃马真想想也是,要是有宫女撞见,回头处理了就行,谁叫她违令进园子的。
  “可是,人家冷嘛。”皇后开始撒娇,两条光腿真的顶不住外面的寒冷。
  “等等。”赵淳观想符文,一个淡淡的红色结界围住了两人。
  “这是‘火焰屏障’?法蒂玛教你的?”乃马真认出了这个火系法术。法蒂玛不止一次对她释放过。
  “嗯,学了几招。”火焰屏障没什么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像现在这样给别人取暖。
  贵由缩在窗下,没有想要溜走,虽然知道这样危险,但额吉的两条大白腿就在他的头上啊。好像摸一摸啊!
  “蛇……我问你,如果我不是皇后,你还会不会这么卖力讨好我?”皇后一边受着鞭笞一边问道,毕竟已经泄了一次,不是那么敏感了。两人的节奏比较缓慢。
  “当然会了,殿下除去皇后的身份,额吉本身就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这么白的皮肤,这么大的奶子,一身好肉,我是肏也肏不够的。”顺手用力捏了一下那对肥腻,引的皇后低声娇嗔。
  “你骗我……我比你大了这么多,老实说,最小的孩子都比你大……大汗一次酒醉后说过,他跟我敦伦没有感觉,我下面太松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同过房。”她紧张地看着赵淳,原来表面强势的皇后,内心也有自卑的一面。
  赵淳低头一个狼吻,又是几下深入浅出,水声肆起,“那是他的太小了,我们不是正好?只有殿下那里才能完全容纳我,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海王模式上线,甜言蜜语不断。
  “大胆,竟然这么说大汗,就不怕掉脑袋?”皇后十分满意情郎的答复,嘴上却恐吓着。
  “胆小的话,我就不敢这么干额吉了……书上说,女子性欲的最高峰是在四十左右,男子性欲最高峰是在二十岁前……所以额吉和我才是最合适的一对。”
  “你看的什么邪书啊,不正经。”皇后抬头看着赵淳,脸色开始变红,眼波如水,“吻我!”
  赵淳知道她这是又来感觉了,于是上面吻着,下面开始加速。
  两人调笑着,肆无忌惮地交合着。皇后靠在赵淳怀里,双手高举,摸着他的脸,糯糯地说道:“你是真神赐给我的宝贝……你让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只恨没在年轻时遇到你。”
  赵淳也感动了,温柔地叫道:“呼来额吉!”
  乃马真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但话又说回来,即使年轻时遇到你,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说?”
  “那时的我没有足够的势力,保护不了你……你知道吗?大汗并不是我的第一任丈夫。成吉思汗打下乃蛮族时,我刚成婚没多久……为了加强对我族的统治,成吉思汗下令处死了我丈夫,把我嫁给了窝阔台……我和他结婚七个月就生下了贵由,所以大汗一直怀疑贵由不是他的血脉。”
  “那贵由殿下到底是不是?”赵淳也有点好奇。
  “我哪知道,我那时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根本不清楚什么时候怀上的……不管贵由的阿爸是谁,他反正是我的儿子。”
  窗台下的贵由脸色惨白,怪不得大汗这么不喜欢自己,原以为只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
  窗台上的两人聊完闲话,又投入到了猛烈的交合中。劈里啪啦,一些微腥的液体甚至溅落到了贵由的脸上。
  “嗯……儿子,用力肏我……我感觉来了,要到了……”
  赵淳领命,奋力冲刺起来。同时开始舔弄皇后的耳垂,舌头变细直接伸进了耳道里。
  窗台上的啪啪声响成一片……上下同时侵袭,加上光天化日之下的刺激,一下子就把皇后带到了欲望的顶点。
  可能因为对情郎袒露了心事,加深了感情,这次的快感格外猛烈,她哭喊起来,“不行,不行了……我,我要尿了!”
  话没说完,金色的尿液哗哗哗地朝窗外喷了出去……
  赵淳把瘫软的皇后抱进了屋外,嘴角带着笑意关上了窗户。他当然不知道偷窥者是贵由,只以为是哪个思春、好奇的宫女。所以也没想着向皇后揭发,只是略作小惩,但没料到皇后会尿失禁,大冬天的也够受的了。
  直到房间里没了声音,贵由才从窗台下站了起来。华贵的毡帽、质孙服上湿了一大片,还有些尿液直接淋在了他的脸上。
  但贵由并没感到羞愤,反而有一种兴奋感。他伸手在脸上抹了把,然后狠狠地闻了闻,意犹未尽……叉着大腿,晃晃悠悠地向来路走去,没办法,裤子里的精液已经冻结了,又冷又硬,两次的量当然不少。
  贵由回到府上,洗了个澡,在浴室里就把一个伺候他的丫鬟暴奸了。今天状态竟然格外地好,差点没把那个未经人事的丫头肏死。贵由对自己的表现异常满意。
  休息了一会儿,到了晚上又进了宫。母子两人凑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贵由,你瘦了,外面不好过吧。”气色绝佳、娇艳迷人的乃马真这时满脸慈祥,看着她最喜欢的儿子。
  贵由的眼神有点躲闪,看到额吉,就想到那两条晃动的大白腿。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你脸色不对啊。”乃马真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贵由低头躲了开去,“可能路上赶了点,我太想早点见到额吉了。”
  乃马真很欣慰,说起了正事,“我决定扶持你继任汗位。”
  “真的?谢额吉!”贵由赶紧离席下跪。
  “可大汗不是中意失烈门吗?”
  乃马真放下食物,很骄傲地说道:“一个这么大帝国,不是他一个人说想给谁就给谁的。也要问一下我们乃蛮人的想法。”
  又低声对贵由说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大汗这次是突然发病,没有写什么书面的遗嘱。这就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我叫你回来,也不用你做什么事,你就给我守在大汗床前,不要让别人接近他……我已经写了信给你的几个舅舅,邀请他们来大都‘巡猎’。”
  第二天贵由就搬到了窝阔台的寝宫,守在了他的床前。也不知是为了表现,还是真的对窝阔台有感情,他亲自接过了照顾窝阔台的事务。
  喂药喂食、按摩全身、擦身洗脸,甚至端屎把尿都守在身边。一时贵由殿下的孝心传遍了整个帝国。
  在贵由的细心照顾下,奇迹发生了,昏迷不醒的窝阔台竟然渐渐好转了。
  这天,贵由临时回府处理点事,等他从家里赶回宫中,却发现失烈门出现在了寝宫中。他正搀扶着窝阔台在慢慢散步,爷孙俩说笑着,窝阔台完全看不出是个刚生过重病的。
  “阿巴嘎,他赛音百努。”还未成年的失烈门看到贵由,赶紧问好,右手贴胸,弯腰鞠躬。
  “他赛音百努。”贵由看着这个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的侄子,五味杂陈。现在想想自己的兄弟、侄子身材都很高大,只有自己……也许自己真的不是黄金家族的血脉。
  “贵由,你也照顾了我这么多天了,幸苦了。接下来就由失烈门陪我吧,回去做你自己的事吧。”窝阔台看都不想看大儿子,异常冷漠地开口道。
  “是,大汗。”贵由咬着牙,只能无奈地告退。
  贵由心灰意冷,一步一拖茫然地走着,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父亲一直把自己当个怪物,从来没正眼看过自己,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地做事,多么英勇地作战,取得了多少胜利……得到的只有父亲厌弃的眼神。
  一向疼爱自己的额吉也有了心爱的情人,明显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自己了。
  等失烈门继承了汗位,背后耻笑自己的人会更多吧。
  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眼泪模糊了贵由的视线,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殿下,大殿下?”突然感觉有人在叫自己,贵由第一时间就转过了背,不能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蒙古人不需要眼泪。
  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贵由才拿出大王子的威严,背着身,淡淡问道:“何事?”
  “听说殿下回都了,我一直在找殿下,有要事相商。”来人热切地回答。
  贵由这才转过来看向来人。这人贵由认识,是额吉手下的忠狗,财政大臣奥都剌合蛮。
  “是剌合蛮啊,找我何事?”
  “打扰殿下了。是这样的,有个教派仰慕殿下的威仪,想投靠殿下,托人求到了我这里。”
  贵由轻蔑地笑了,“你又拿了多少好处?你不是拜火教徒嘛,怎么想到给其他教派出力?”
  剌合蛮故作被冤枉的样子,“这次真没拿好处。这教派虽说是外来的,但是真有本事……殿下也知道我身有顽疾,没人看的好,但就是被他们治好了……如果不是皇后殿下身边有了拜火教,我还真会把他们推荐给皇后殿下。”
  贵由也知道剌合蛮是个病秧子,因为同病相恋,两人平时关系还不错。现在看看剌合蛮,发现他除了脸白了点,精气神都不错,身上也没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换了个人。顿时对那个外来教派发生了兴趣。
  “是什么教派?有掌控者吗?”
  “是印度来的阎摩教,当然有掌控者……要不殿下抽空见见他们,也许能在什么地方帮到殿下。”
  剌合蛮说的委婉,但贵由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这阎摩教也许能治好他的佝偻病。
  “可以,你安排一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见他们一下。”贵由压制住自己的激动,淡然地对剌合蛮说道。
  第二十九章:摄政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又到了春猎时节。窝阔台汗憋了一个冬天,早已按捺不住,纠集了几个狐朋狗友就出去打猎了。寻猎到谔特古呼兰山时,因追捕一头孤狼而与大部队失散,结果遭遇到了狼群……等随行的怯薛军找到他时,已经身受重伤。
  这次长生天没有再眷顾他,接回行殿后不久就伤重不治而亡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句遗言。时年56岁,共在位13年。
  从此,蒙古帝国正式进入乃马真后摄政时代。
  乃马真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护卫不利”的罪名罢免了牙老瓦赤,给小情郎腾出了位置。但赵淳资历实在太浅,只能以千夫长暂代怯薛军大统领一职。
  到这时,聪明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小白脸就是皇后的面首。大家反应各异,小部分人不屑一顾;大部分人则开始对赵淳溜须拍马,甚至还有官员想跟赵淳结亲,也不知怎么想的。
  果然不久后,提出结亲的官员就被乃马真后寻了个过错罢免了。大家才明白新任大统领不光是皇后的面首更是她的禁脔。
  赵淳就以这样一个身份开始进入帝国的权力舞台。
  这天,乃马真后在昭慈宫宴请法蒂玛、剌合蛮和赵淳三个心腹,大殿下贵由作陪。
  一方面是庆祝自己成功上位,另一方面就是想把赵淳正式介绍给贵由。
  “贵由吾儿,这是我收的干儿子——大蛇,是个文武全才,暂领怯薛军大统领一职……大蛇,这是你大哥贵由……你们兄弟互敬一杯,从此要互相扶持!”
  贵由、赵淳各自按捺住情绪,强忍尴尬,皮笑肉不笑地互敬了一杯,各叫了一声“安达”。
  上方的乃马真后很是欣慰,甚至红了眼眶,这是世上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啊!
  酒至微醺,在剌合蛮的示意下,贵由站了起来对乃马真说道:“额吉,牙老瓦赤和田镇海跑到二弟阔端的兀鲁斯后,一直在四处散布谣言,说大汗颁有遗诏,属意失烈门即位。”
  “哼,根本就没有遗诏,大汗身边一直有法蒂玛的人……再说帝国实行的是‘忽里勒台’制,由诸王推举大汗,就算有遗诏也没什么用的。我已经和大部分诸王达成盟约,今年夏季的忽里勒台就推举你上位。”
  贵由激动地埋首就拜,把剌合蛮交代的话忘在了一边。
  剌合蛮只能自己站了起来,“皇后殿下,虽然牙老瓦赤两人已经是丧家之犬,但一直让他们狺狺作吠,恐会损害您和贵由殿下的声誉。不如杀之敬猴……”手掌下劈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忠心耿耿的法蒂玛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小姐,我可以派人前往!”
  赵淳也站了出来,刺杀任务他可是很有信心的。但两人都被乃马真否决了。
  乃马真想着剌合蛮是早晚要做掉的人,不如再废物利用下。
  “剌合蛮,法蒂玛的人不擅长刺杀,大蛇又必须守着怯薛军,此事不如由你负责。你可愿意?”
  剌合蛮没想到计划出了意外,但毕竟老奸巨猾,眼睛一眨,又有了主意。
  “敢不承命!只是殿下,我手下虽有几名死士,但战力不高,为防出意外,恳请圣女能赐两颗‘鬼火弹’,以壮声势。”
  法蒂玛看了看乃马真,后者点了点头,于是她告辞离开了宫殿。
  过了不久,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离得乃马真远远地,叫剌合蛮靠近,把木盒递给了他。
  “千万小心,这东西一旦沾身燃烧,不死不灭!”法蒂玛警告道。
  “是的,圣女,我知道。”剌合蛮压制住兴奋,鱼儿上钩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赵淳也看过去,里面垫着绒布,绒布上放着两颗拳头大的黑色圆球。圆球表面刻画着符文,镶嵌着红色的火晶,一看就不是凡品。
  法蒂玛向赵淳解释了一下“鬼火弹”的来历。
  原来拜火教竟然懂得土法制白磷,鬼火弹其实就是白磷弹、燃烧弹。当它接触到人的身体后,表面的火晶会引爆,点燃球体内的白磷,燃起无法扑灭的火焰。
  中弹者的皮肉会被烧透,直接深入骨头,不是重伤而亡,就是当场被烧死,可谓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化学武器。
  鬼火弹一直是拜火教的镇教之宝,凶名在外,而且普通人就可以使用。幸好白磷非常难制,储存、运输都需要严苛的环境条件,且炼制时有剧毒,所以无法量产,数量有限。否则拜火教早已成为天下第一教了。
  剌合蛮急于回去安置这两颗“鬼火弹”,宴席也就提前结束了。
  送走贵由和剌合蛮,乃马真眼波含春,问赵淳:“大蛇,今晚有事吗?”明显是想留他下来过夜。
  赵淳苦笑了下,“大汗毕竟刚走,我们还是要注意点影响的。我白天过来陪你。”
  “好吧,说定了,明天等你。”皇后一脸幽怨。
  法蒂玛这时开口道:“大蛇,你到外面等我下,我有几句话和小姐说。”
  等赵淳离开,法蒂玛一脸严肃地来到乃马真身边,低声说道:“小姐,我去查了下,大汗的死的确可疑。”
  乃马真敛去笑容,粉面含霜,“你说。”
  “首先,谔特古呼兰山从未听过有大规模的狼群出现。更可疑的是当侍卫们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了鲜血淋漓大汗和死去的战马,以及满地的狼脚印,可是没有看到任何一头狼或者是狼的尸体。”
  “小姐你想,野狼们饿了一个冬天,现在有那么一大块肉,它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舍弃离开?最后,事后怯薛军对谔特古呼兰山展开了扫荡,但只找到了几头孤狼,那群野狼不知所踪,痕迹全无。”
  乃马真也是很聪明的,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其实不是真狼,而是兽人伪装?是阎摩教动的手?”
  法蒂玛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但是,那阎摩教为什么会对大汗动手?有什么好处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法蒂玛犹豫起来,乃马真生气了。
  “老实说,你查到了什么!”
  法蒂玛往地上一跪,不敢抬头。
  “最近贵由殿下和剌合蛮、阎摩教走的比较近……而大汗好几次酒后失言,说贵由殿下不是他的血脉,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汗位传给贵由殿下。”
  乃马真的脸顿时变得雪白,煞气逼人,“他怎么敢这样?”也不知道她是说窝阔台还是贵由。
  “所以你觉得是贵由委托阎摩教动的手?”
  法蒂玛低头不语。
  “这事除了你没人知道了吧?”
  法蒂玛点点头。
  乃马真轻抚前额,思索了片刻,还是偏向了自己的儿子:“唉,贵由这傻孩子也是给逼急了……这样,我会以给大汗治丧的名义把贵由圈在宫中。等剌合蛮动手后,不管结果如何,你和大蛇以‘谋杀大臣、崇拜邪神’的名义正式清剿剌合蛮和阎摩教。也算他上台后的一个功绩。”
  殊不知,你在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你。
  再说牙老瓦赤跑到阔端的领地后不甘心失败,纠集了几个同样在政治斗争中失势的权贵组建了一个小联盟,公开支持失烈门,反对贵由。
  背后得到了其他黄金家族成员的支持,如贵由的二弟阔端、在外西征的堂兄拔都等。
  这些亲王当然不是真心支持失烈门,只是看哪方势弱就支持哪个,存心要把水搅浑了。
  从成吉思汗去世后,伟大的黄金家族就在一步步分裂。以武治国就是这样,能打天下却不能长治久安。
  这天晚上阔端又在他豪华的蒙古包内召开晚宴,款待新投靠过来的失势贵族。
  几杯马尿下肚,失势贵族们又开始哭的哭、骂的骂。
  正在热闹中,大帐外突然响起一片嘈杂,有刀剑交击之声。众权贵不由地停下酒杯,面面相觑。
  片刻后,身上带血的侍卫长进帐禀报:“殿下,有几个刺客潜入……现已被围,请殿下指示。”
  本来无聊地在看贵族们笑话的阔端来了兴趣,“走,一起出去看看!”
  众人拥着肥胖的二殿下出了大帐。
  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阔端的亲兵,他们围成了一个大圈,刀枪出鞘对着圈内的几个黑衣刺客。
  “这几个刺客也是愚蠢,在军营里刺杀,不穿戎服,穿什么黑衣服。这不是明打明告诉士兵他们是刺客嘛。”阔端讥笑道。
  “殿下高见!”权贵们纷纷附和。
  说话间,几个黑衣刺客看到目标出现,彼此看了看,也不说话就向士兵们冲了过去……片刻间就被剁成了肉泥。
  牙老瓦赤感觉有点不对,这几个刺客好像是专门来送死的。他分开士兵走到刺客们的尸体旁开始亲自检查。
  不一会儿就有了发现,他高举着一个铜牌,大声叫道:“是狼卫,是法蒂玛那婊子派的刺客!”
  众人一片哗然,正在此时,黑暗处突然抛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落点不是圈子里的牙老瓦赤,而是大胖子阔端。
  人们都在看牙老瓦赤,天色又黑,没人注意到异常,这两个东西先后落在了阔端的头上和身上。
  啪啪,两声闷响,一股极难闻的味道散发开来,同时一股白烟升起并很快变为火焰,附着在阔端的身上燃烧起来,并迅速漫延开去。
  阔端惨叫着,周围的亲卫赶紧脱下衣服去拍打,但是没用,火越拍越大,乱溅的火花落到了其他人身上也点燃了他们的衣服。
  “是鬼火弹!拍是没用的,赶紧脱衣服!”有识货的认出了鬼火弹,叫了起来。
  都知道鬼火弹的恶名,人群一下散了开来,沾到火焰的人赶紧脱衣服。
  这时肥胖的阔端已经全身引燃,火焰点着了他身上的脂肪,越烧越大,发出滋滋的声音,肉香四溢……二殿下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但还是没用,很快就没了声息,成了一大坨篝火,越烧越旺。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见任务完成,满意地消失了。
  “杀死黄金家族成员,违反天条,必受绝罚!妖后乃马真、野种贵由、女巫法蒂玛必须受死!”牙老瓦赤疯狂地叫了起来。
  “必须受死!必须受死!”贵族、士兵们跟着叫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人越来越多!
  蒙古帝国变天了!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的赵淳。他披衣而起推开了门,门外是法蒂玛。
  她递给了赵淳一个封印的竹筒,“这是一份密函,需要立即送到虎牙思交给察合台汗。因为你和察合台汗认识,所以我决定由你来送这份非常重要的密函。”
  “哦。”赵淳应诺下来,他刚醒,头脑还不清醒,习惯性地听从法蒂玛。
  屋子里的娜仁和隔壁的满枝、香农也走了出来。
  “这密函十分重要,你们三人也一起去送吧。”法蒂玛又说道。
  “没事,我一个人就行。”赵淳说了句。
  “听话!”
  “好吧。”
  “你们现在就走,补给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城门口,法蒂玛不顾别人的眼光,紧紧地抱了抱赵淳,“路上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
  “行……你那也抓紧点,尽早把圣女一职传给帕尔旺娜,退下来当我的新娘。”
  赵淳嬉笑着提醒法蒂玛。
  圣女笑了,“行,早去早回,回来我就嫁给你。”
  这下轮到赵淳惊讶了,“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骗我!”
  “不骗你。天色亮了,快出发吧。”法蒂玛拍了一下赵淳的坐骑,把他赶了出去。
  四人跑出了一段,赵淳在马上回首,红衣的法蒂玛还站在城门口,对着他挥手。
  他突然感到一阵难过,心里空落落的,这感觉就像当年在机场送别母亲一样。
  莫名其妙,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许自己真把法蒂玛当母亲了。
  四匹伊犁马在大道上向西疾驶。
  伊犁马是大宛马和蒙古马的混血后代,比蒙古马高大,速度也更快,深受蒙古贵族的喜爱。大宛马就是汗血宝马。
  马上的赵淳不知怎么的,离开大都以后,就老觉得心慌,右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坏事要发生。一路上也不考虑马力,就是快马加鞭,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心头的不安。
  四人来到一个岔路口,这两条路最终都通往虎牙思,只不过一条是官道更加平整,一条是小路路程更短。
  赵淳的意思当然是想走小路,但满枝建议走官道。
  “走官道我们不会错过察合台汗。”
  “?”赵淳不大明白,让她说清楚点。
  “我们出来前几天,圣女姐姐奉乃马真后的命令已经派人去虎牙思报信让察合台汗来大都参加大汗的葬礼了……所以我估算着察合台汗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人多肯定会走官道。”
  赵淳一个激灵,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装密函的竹筒,在三个同伴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撕开封皮,取出了密函。
  果然是这样,密函上空无一字,赵淳的脸一片惨白。
  满枝还没弄懂情况,“咦,这密函上怎么没字?”
  娜仁看到空白的密函和赵淳的脸色就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她首先考虑的是爱人的安危,“圣女用假密函把我们调出大都,肯定是因为事情太大了,加上我们四个也帮不了她……大蛇,我希望你不要冲动。”
  赵淳没有多想就做出了决定,“我先驾驭傀儡飞回去,你们护送我的身体慢慢回来。放心,我会小心的。”
  此时的哈拉和林早已经是一片混乱,在牙老瓦赤等“反后派”的串联下,反对乃马真后摄政,要求彻查阔端被刺案的呼声越来越大。听说有几个部落已经在召集士兵。
  “什么?你再说一遍。”昭慈宫内,乃马真大声呵斥着,手臂一扫把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贵由第一次看到额吉生这么大的气,咽了口口水,“剌合蛮失踪了,家眷也不见了人影。”
  “那你说,现在谁去顶罪?你吗?”乃马真越想越气,她没想到这儿子不光身体弱,连脑子也不行,就给剌合蛮当傻子一样戏弄。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确,贵由是否有能力继承汗位,推他上台是不是强人所难。
  “不是,不是还有法蒂玛吗?牙老瓦赤他们现在都认为刺客是法蒂玛指派的。”
  贵由低着头弱弱地说道。
  “你给我滚!”乃马真没想到最喜爱的儿子还这么没担当,还是草原的汉子吗?她像个泼妇一样骂了起来,吐沫飞溅到了贵由的脸上。
  贵由离开后,殿内只剩下了乃马真和法蒂玛。皇后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忠仆。她现在也没办法了。
  法蒂玛神色不变,平静地走上前来,跪在了乃马真后的面前。她对刺杀事件早已经有了预判并作出了决定,才会第一时间把赵淳骗出了大都。
  “小姐,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在火神前发下过神誓,将以我的生命来偿还你……现在时候到了!”
  乃马真蹲了下来,用力抱住了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对不起,是我没用。对不起……想不到到了现在,我还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她想起了丈夫被弓弦绞死,自己被迫嫁给仇人儿子的屈辱往事。
  法蒂玛强笑道:“小姐,没事的,真神会护佑我,我死后会进入圣殿,常伴祂左右……我只是有两个请求。”
  “你说!”
  “请继续扶持帕尔旺娜和拜火教,让神圣的火焰在帝国永不凋零。”
  “我答应你,时机合适时,我会立拜火教为帝国的国教。我发誓!”
  法蒂玛脸上露出了一个殉道者圣洁的笑容,她端端正正地给皇后磕了三个头。
  “最后就是大蛇,请代我好好照顾他!”
  乃马真神色复杂地看着圣女,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忠仆竟然深爱着自己的情郎,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嗯,我会给他一块牧草肥沃的属地,让他和他的子孙拥有自己的兀鲁斯。”
  第二天一份份加急公文从万安宫发往了各处,上面是法蒂玛的自白书。
  法蒂玛承认是因为信仰问题,穆斯林牙老瓦赤亵渎了火神,才决定对他进行绝罚。结果误杀了阔端殿下。此事是她一人所为,乃马真后与贵由殿下对此一无所知!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后懿旨:军官每根底、军人每根底、管城子达鲁花赤官人每根底,往来行的使臣每根底宣谕的懿旨。成吉思皇帝、窝阔台皇帝圣旨里。
  女巫法蒂玛违背《大札撒》,行事无端,至阔端殿下薨。刁奴犯主,罪大恶极。
  违旨者须惧国法,特判其火刑,以儆效尤!”
  断事官高声读完懿旨,也不管围观的人有没有听懂,大手一挥,五花大绑的法蒂玛被两个怯薛军推上了火刑台,绑在了木柱上。不高的火刑台下早已堆满了木柴,还淋了火油。
  前圣女神色坦然,脸带微笑,眼睛望着西方,嘴里喃喃自语。
  以帕尔旺娜为首的红衣教徒一个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护场的怯薛军们不由地紧张起来。
  但拜火教徒并没有冲击刑场,只是一个个围着火刑台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念诵往生经,送她们的圣女前往圣殿。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
  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
  断事官皱了皱眉头,从手下手中接过火把扔到了柴堆上。大火很快燃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拜火教徒的念诵声越来越大,加入她们的信众越来越多。以燃烧的火刑台为中心,人们黑压压地跪满了地面。他们虔诚的信念吸引来了大量的火元素,现场的光线诡异地变为了暗红色,甚至连天空也布满了火烧云……世界被一层红色所覆盖。
  火刑台上的法蒂玛也开始大声念诵往生经,试图使自己忘却火焰噬体的痛苦……
  昏昏沉沉中,好像圣殿的大门在面前打开了,里面满是盛开的鲜花,到处流淌着蜂蜜和牛奶,就在鲜花和蜜奶之间那个光头的英俊青年正对着她微笑。
  第三十章:离去(上)
  黑洞洞的山体里迷漫着使人窒息的二氧化碳,间或闪过的红光照耀出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岩壁。岩壁上或深或浅的红说明这里的岩石富含铁元素,而明亮的黄则是二氧化硅的体现。
  这个色彩魔幻、景物奇异多姿的地下洞穴对人类来说,却是一个注定到不了的绝地。不光是洞内浓密的二氧化碳,以及可以把人烤熟的高温,最可怕的还是那条红黑相间,在山体底部流淌着的、沸腾着的,犹如铁水般的熔岩河。
  没错,这里正是某座火山的内部——岩浆房。
  这是个颇为宽广的地下溶洞,地势复杂,石柱、暗河应有尽有,大的地方犹如大厅,小的地方只能容一人爬行。
  色彩各异、奇形怪状的乱石间,安静地流淌着红色的岩浆,不时地有气泡在表面炸开,散发出炙热的高温和毒气。
  高温、毒气、怪石和熔岩,也许这就是地狱景象的来源吧。
  在最为宽广的“大厅”里,熔岩河在此形成了一个小型湖泊,湖泊的中央有一块平整的礁石凸出湖面。礁石呈圆形,四周高而中间低,宛如一个巨碗。
  一股不知来源的热风突然生成,浓密的水雾被吹散开来,于是巨碗中间一头正在酣睡的巨兽显露了出来。
  它整体像一头巨大的蜥蜴,连头带尾长达五六米,大如牦牛的身体上密布着细密的鳞片。鳞片在熔岩的照射下,反射出宝石般的光芒,美丽而又危险。
  一对肉翅如被子一样覆盖着它的身子,怪异的是竟然一半红一半白,红的如燃烧的火焰,白的如圣洁的水银。
  红白分明的躯体在前端突然分叉,然后各自形成了一颗脖子修长、带有犄角的脑袋,一红一白。
  正如读者所料,这头双头蜥蜴正是被赵淳放养在阿尔山火山的琉璃水晶。
  在岩浆房中沉睡了一年多,吸收了海量的火元素,她们的身体从婴儿期快速成长到了少年期。
  如果赵淳在这里,他一定会吓一跳,因为琉璃水晶现在的样子哪里是一头蜥蜴啊,分明是一头典型的西方龙。
  说话间,猛然,睡梦中的琉璃水晶全身一抖连着打了几个颤栗,就像做了一个恶梦。
  脾气暴躁的琉璃醒了过来,眼睛一睁就吓了一跳,身边怎么躺了个怪兽,妹妹呢?怒吼一声,就向水晶咬了过去。
  水晶也醒了过来,懵懂间只知道有人在咬自己,当下就反击了。
  两个头乱咬着,翅膀乱扇。由于各控制着两只爪子,一旦没了配合哪里站的稳,在礁石上滚了几滚,噗通一声就掉进了岩浆里。
  两龙又在岩浆里扭打了片刻,才感觉不对……稍后片刻,两只头颅从岩浆里冒了出来,互相看了看,又彼此嗅了嗅,终于确认了对方。
  琉璃顿时像二哈一样,谄媚地去舔妹妹。水晶嫌弃地四处躲避,可哪里又躲的掉?
  突然,水晶不躲了,她瞪大了金色的竖瞳,向姐姐问道:“Mama?”琉璃也想起了刚才的恶梦,她们的母亲正被一群坏人绑在火中焚烧。
  “Mama!”
  红白双头一齐昂起开始怒吼。巨大的龙吼声在洞中回荡,洞壁微微震动,碎石落下。岩浆开始沸腾激荡……古怪的声音透过岩层间的间隙传到了地上,好似有远古的巨人正在醒来。林间闲荡着的小兽猛然一惊,灵敏地感知到了地底高等生物的威压,胆小的直接瘫痪在了地上,胆大的则开始疯狂地逃离此地。
  又一次猛烈的心悸,琉璃水晶不再犹豫,巨大的翅膀挥动,流线型的身躯向顶上狭窄的缝隙冲去。
  这些缝隙是当初她们从地表进来的通道,哪里容纳的下她们此时庞大的身躯。
  焦急中的琉璃水晶根本没有尝试寻找其他路径,仰仗着自己坚固的鳞片、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向着顶上的岩石冲了过去,就像冲向风车的唐吉可德。
  头上新长出来的犄角像羊角锄一样狠狠刺进了坚硬的岩石,把它们一块块撕下。
  岩石一块块地落入岩浆之中,山体被庞大的身躯撞击的开裂、摇晃。岩浆房中密集的火元素被唤醒,在琉璃的驱动下,岩浆开始沸腾、咆哮,一股股地向上冲去,整个液面开始飞速抬升。
  地表的温泉开始沸腾,间隙泉高高喷起,白色的水蒸气四处弥漫。地面开裂、跳动,石块乱飞……终于,火山爆发了,一声巨响,山口的巨石被远远冲开,高高抛起四散落下。一股黑烟夹杂着暗红色的岩浆喷涌而出,直冲天际。
  在灰蒙蒙的火山灰中,伴着一声高昂的龙吟,一头双头龙冲出了浓烟,红白色的肉翼快速扇动,巨大的身躯如一支利箭向西边疾驶而去。
  在鄂尔浑河畔的火刑还在继续,火中的法蒂玛早已没了声息……随着麻绳的断裂,漆黑僵硬的身影噗通一声倒在了火堆中,激起一股黑灰。
  几个年轻女孩的经文再也念不下去了,开始嘤嘤地哭泣起来……经文声越来越小,哭泣声越来越大。
  只有帕尔旺娜强忍悲痛,坚持着大声念诵经文。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兽鸣……这兽鸣很是古怪,似禽非禽,似兽非兽,低沉威严,使人听了心惊肉跳。
  地上的众人抬头向上看去,就见一个黑点从白云间蹿了出来,向火刑台飞速扑来。
  转眼间,在人们的眼中黑点就变成了一头怪兽,头角狰狞,一对巨大的肉翅一红一白,最可怕的是它竟然有两个头!
  地上的人们四下奔散开来,胆子小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手脚动弹不得。
  只有几个怯薛老兵,咬破舌尖,鼓起勇气,拉开弓箭对着怪兽进行射击。
  琉璃水晶丝毫没有躲避,愤怒地扑向火刑台,她俩感知到了,火焰中烧焦的人影正是她们的母亲。
  监刑的断事官和几个怯薛军也不知道是被龙威吓呆了,还是责任心比较大,好死不死地挡在了线路上。
  暴躁的琉璃巨口一张,一束长长的龙焰喷射而出,挡在前面的断事官几人直接被烧成了焦炭,轰然倒地,四分五裂。
  这下,剩余的老兵也不敢逞能了,反正女巫已被烧死,还是去大都搬救兵吧。
  整个刑场跑的跑,昏的昏,只有帕尔旺娜试图驱动四肢向刑台爬去,她不能让怪兽损坏师父的尸体。
  琉璃水晶飞到火焰之中,翅膀一扇,燃烧的木柴被刮了出去,大火熄灭了,露出中间烧成一团的法蒂玛。
  双头龙嗅了嗅母亲,又用头推了推她,嘤嘤叫着,试图唤醒她,但是法蒂玛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琉璃水晶仰头哀嚎起来,声音响彻原野……愤怒的琉璃抬起了头,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她要报仇,她要杀光附近的所有人类,毁灭不远处的那座人类城市,肯定是这些人杀害了她的母亲。
  水晶还是把头伏在法蒂玛的身体上大声哭泣,黄金色的竖瞳中满是哀愁……突然她好像发觉了哪里不对,疑惑地抬起了头,嗅了几下母亲的身体。
  但她不是火系巨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琉璃还在边上咆哮,催促水晶配合她一起去屠杀人类。
  水晶不耐烦起来,一个头槌砸在了姐姐的头上,阻止了她的肆意怒吼,然后一串龙语喷了过去。
  听到了妹妹的话语,琉璃不敢相信,她欣喜若狂地检查起法蒂玛的尸体来。
  稍后,琉璃抬起头肯定地对着水晶点了点头。
  双头龙小心翼翼地抓起法蒂玛的尸体,挥动翅膀向西方飞了过去。
  等琉璃水晶飞出了好远,被龙威震慑住的众人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一个个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帕尔旺娜疯狂地追了上去,对着天上的黑点大叫:“不要啊,不要把我师父带着。求你了,把她留下来啊……”
  帕尔旺娜在地上拼命地磕头,但骄傲的双头龙哪会留意这只蝼蚁,翅膀挥动,像箭一样很快消失在了天际。
  深夜,狼卫府衙,小木楼。
  帕尔旺娜拿着师父的遗书,呆呆地坐在大厅里,好像在等着某人。
  终于她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翅膀的拍打声,着急地站了起来。
  一个银色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帕尔旺娜认识这是特使的傀儡。
  “你师父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脑海中听到了特使的声音。
  帕尔旺娜一头扑进了傀儡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你别哭啊,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赵淳急了,摇晃着她,大声呵斥。
  帕尔旺娜哽咽着一时说不了话,只能把手里的遗书递给了赵淳。
  “大蛇吾爱……”正是法蒂玛的字迹。
  信件一开始,都是满满的回忆,回忆两人的相遇、相识、相爱。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赵淳的眷恋。
  然后才简单地说到了这次的刺杀事件。
  “不要去埋怨小姐,权力斗争就是这样残酷,一不留心就是身死人亡……这次是我们对剌合蛮太大意了,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们计划,提前布置了个陷阱……我是自愿去死的,小姐不能丧失权力,拜火教不能衰败。只是不能陪你了,很遗憾没有把自己真正交给你……请原谅我,和小姐好好生活下去吧,我会在天上为你们祈福。”
  读完法蒂玛的遗书,赵淳呆立了片刻,才小心地把遗书折叠了起来,塞进了嘴里。赵淳的声音响起:“有剌合蛮的消息吗?”
  “没有确实的消息,但如果他在大都,很大可能躲在帐篷区,那里是阎摩教的秘密基地。”
  傀儡幻化出赵淳的样子,“我会以怯薛军大统领的身份率领怯薛军清剿帐篷区。但这具身体不会说话,只能和人心神沟通。你陪我一起去,帮我传达命令。”
  帕尔旺娜点点头,“能让拜火教参与吗?乃马真后已经命令我们必须销毁所有的鬼火弹,我想把它们都用在阎摩教身上。”她狠狠地说道。
  “当然可以。”
  赵淳发现帕尔旺娜似乎还有话要说,“还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清剿完阎摩教我会离开高原。还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
  帕尔旺娜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对不起,特使,我没守护好师父的身体,其实本来师父是有可能复活的。”
  “你说什么?”赵淳激动地蹲了下来。
  “师父主动选择了‘火刑’,是想尝试一个古老的法术——涅槃……整个火刑就是一个仪式……通过这个仪式,拜火教徒是有一定几率能复活的。体内火元素越多,这个法术的成功率就越大。”
  “但师父的身体给一头双头怪兽给抢走了。法术中断了!”帕尔旺娜又自责地哭了起来。
  “双头怪兽?是不是一个脑袋白,一个脑袋红?长的像一只蜥蜴?”
  “蜥蜴?”帕尔旺娜仔细回忆了下,“是有点像蜥蜴,只是个头大多了……还有翅膀,也是一红一白,红色的脑袋还会喷火……我从没听说过这种怪兽,狼卫秘录里全无记载。”
  赵淳心定了下,“那是琉璃水晶,你师父召唤出来的元素生物,让我送到阿尔山火山去放养的。这次恰好回来了。”
  帕尔旺娜又回忆起来,她一把抓住了赵淳的手,“的确,它对师父很尊重,看到师父的尸体很悲伤,带走师父时也是小心翼翼的。”
  “那就没错了,你师父可能还活着……你和我说下她往哪个方向飞的。处理完阎摩教后,我就出发去找琉璃水晶,一定会找到你师父的。我发誓!”
  转眼就来到了第三天,今天是个杀人的好天气,万里无云,春风吹拂在脸上异常熏暖。
  赵淳和帕尔旺娜站在拜火教总坛的山崖上,看着山脚下的帐篷区。
  “你确定里面没有无辜的牧民了?”赵淳问帕尔旺娜。
  “嗯,现在是初春,留在里面的牧民都冻死了,而新一批的破产牧民还没到来。所以现在里面的活人都是阎魔教教徒。”
  赵淳挥挥手,帕尔旺娜回头对巴图说道:“吹号吧。”
  敦厚的巴图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响了牛角号,低沉的声音在原野上回荡。
  围住帐篷区的怯薛军在拜火教的协助下,开始在上风处放起了火。很快,外围的破旧帐篷全被点燃,大火快速漫延开去,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随着火势向下风处漫延,帐篷区里开始出现了骚乱,有人在里面叫喊起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跪下者不杀!”外围早就布满了怯薛军。
  这头一批冲出来的只是阎摩教的小喽啰,都是普通人。当他们冲出火场发现面对的是全副武装的怯薛军时,顿时慌了。
  稍微一犹豫,凶残的怯薛军就狞笑着射出了箭矢,前面几个教众顿时被射成了刺猬。后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丢了武器高举双手,齐齐跪倒在地。
  百夫长挥了挥手,几个士兵放下盾牌,解下背负的绳索,嘻嘻哈哈地上来一一捆缚。
  这几个士兵正在漫不经心地收拾俘虏,远处的大部队突然喧哗起来,“快回来!有敌人!”
  毕竟是精锐士兵,几人不算太慌张,纷纷拔刀躲在了俘虏的身后。然后才向后面看去……嘴巴大张,脸上露出了惊愕和绝望的表情。
  帐篷区里冲出来了一大批怪人,他们全都不着片缕,明明是人却又像野兽,厚重的毛发、畸形的脸部、变异的肢体……
  兽人们不声不响地趴地猛冲,几个速度快的狼人、豹人眨眼之间就冲到了俘虏那。灵敏地躲过弯刀的劈砍,把几个士兵扑到在地,泛着恶臭的大嘴直接咬了下去……惊呼声、惨叫声、怒吼声交杂在了一起。
  兽人不光袭击了士兵,连跪在地上的教众也没放过,互相推搡着、争抢着肉食,鲜血四溅、碎肉乱飞。
  这下连久经沙场的怯薛军也有点惊慌起来,战线一阵波动。
  “别慌,就当他们野兽打!你们是帝国最勇猛的士兵,还怕几头狼吗?”百夫长适时地开口了。士兵们平静下来,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目光。
  涌出来的兽人密密麻麻,少部分加入了争抢肉食的队列,更多的兽人则向远处的军队冲了过来。
  “盾牌合围!长枪平架!弓箭轮射!”
  附近的军队向这里支援过来,一支支箭矢如蝗虫一样向兽人覆盖了过去……
  由于草原的铁器太昂贵了,阎摩教并没有弄到很多兵器,这些兽人都是肉身上阵。虽然悍不畏死,但还是一个个倒在了箭下。
  但兽人们的神智已经被破坏,比真正的野兽还要悍勇。只要不死,就要战斗。
  很快,两支队伍撞到了一起,兽人们狂野的力量,硬是撞翻了几面盾牌,在阵线上撕出了几个缺口。他们的冲击力量太大了,怯薛军的阵线开始摇摇欲晃。
  还好,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颗颗鬼火弹从队列中被抛了出来,砸在了兽人中间。
  不知躲避的兽人挤在一起,蓝幽幽的鬼火快速漫延,一股恶心的烤肉味在战场上四溢开来。
  “架枪,把敌人推开!不要沾染到鬼火!”传令官大声嘶吼,豆大的汗水冒了出来。
  还好,战前早有准备,盾牌加大加厚,盾牌兵披上了厚厚的兽皮。一旦染到鬼火,就被拉到后面剥衣浇沙。拜火教徒带了大量的烧伤药。
  如果是一对一单挑,这些兽人连掌控者都不惧,可是两军对垒,散沙式的兽人就不够看了。何况怯薛军的数量又远多于兽人,装备精良,且有鬼火弹这样的大杀器。
  赵淳在山崖上看的很清楚,冲出来的兽人被军队死死挡住了,在利刃和鬼火弹的夹击下被快速地消灭。全歼只是时间问题。
  他握了握拳头,“小怪被清的差不多了,Boss该上场了吧。”
  话音刚落,战场上异变突起。北面点火的地方,某个地道被打开了,一队阎摩教徒冲了出来。
  由于先前的战斗集中在南面的下风处,大部队都赶来支援了。现在北面只有一支小部队在巡游。
  而这队阎摩教徒明显是精锐,兽人们都披甲持刃,保护着几个手持阿姐鼓的剥皮萨满。
  赵淳看到在几个怨灵的冲击下,挡路的怯薛军纷纷倒下,阎摩教徒所向披靡,向北急进。
  “就是他们了。”赵淳暗道,当下也不再隐藏自己,就在亲卫们面前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银色风蛇向着北面飞了过去。
  这条撤退线路应该是阎摩教早就布置好的,突围后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了宽阔的鄂尔浑河。掀开伪装,河边竟然系着两条小船。等人上满,几个印度籍的萨满就开始划船离开岸边。
  追过来的蒙古兵站在河边破口大骂,他们可全都是旱鸭子。只能把被抛弃在岸边的几个兽人围了起来,准备厮杀。
  大祭司看着几个徒弟和兽人上了岸,不觉悲从中来,幸幸苦苦谋划了这么久,一朝回到解放前。
  “大祭司不用悲伤,我教的根基还在……蒙古汗庭缺的就是人才,我换张脸换个身份很快就能重新掌权……阎摩教必能很快复起。”剌合蛮安慰大祭司,他可是还想拉着阎摩教的人当打手。只是他娇声安慰人的样子显得有点怪异。
  哈日八日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总觉着这个好友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突然天空中有一道亮光闪了一下他的眼,“什么东西?”
  银色的风蛇落在众人前方,挡住了阎魔教徒的去路,下一秒风蛇变化为银色人型。
  赵淳没有化出具体面貌,他没时间没心情和这些人废话。
  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大祭司和剌合蛮。这就很好,杀光他们就能去找琉璃水晶了。
  赵淳没有理会大祭司的询问,唰唰唰唰一只只利刃从身体上冒了出来,拳头、手肘、膝盖……
  他压低身体向敌人冲了过去。
  一头身披简陋皮甲的熊罴在主人的命令下,高举狼牙棒冲了上来。
  咣,一声闷响,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赵淳一个伏身冲锋,一头撞进了熊人的怀中;而熊人高举狼牙棒也狠狠砸在了他的背部。
  阎摩教徒轰然叫好,要知道熊人这一棒,就是岩石也能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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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离去(下)
  两人各自倒退了几步,狼狈地分开。剥皮萨满们鄙夷地看向银人,就见他摇头晃脑的,这是被撞昏了。
  但马上发现有点不对,这怪物脑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独角?这么卑鄙?
  独角上面鲜血淋淋,大量的鲜血沿着脑袋流到了没有五官的面目上,狰狞异常。
  哪里来的血?萨满们的脑袋齐展展地扭了过去,看向熊人。就见他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圆洞,血在连续不断地飙出,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噗通,熊人重重地砸倒在地,激起一地尘土。
  萨满们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战力最强的兽人就这么一个回合就被解决了。
  “怕什么,他吃了熊罴一棒,肯定也受了重伤。”大祭司大叫着,鼓励手下。
  奇怪的是,银人听到大祭司的话后,干脆转过了身体,让敌人查看自己的伤口。
  就见他的后背明显凹陷了一块,正好是脊椎的位置,如果是正常人类早就瘫痪了吧。
  没等萨满们欢呼,异变出现了。银人的后背开始像水银一样流动起来,眨眼之间凹陷处就重新鼓起,恢复成了原样。
  萨满们的士气一下降到了谷底。大祭司恼羞成怒,“呆着干嘛?叫兽兵们一起上,还有你们的怨灵也放出去。我就不信,他的灵魂像身体一样这么耐打!”
  然后剩余的兽人和五个灰色的怨灵一起向赵淳扑了过去。
  其实傀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它的活动、战斗、复原都需要消耗赵淳的精神力。另外傀儡还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附身者的精神力无法恢复。
  一般说来,只要休息一晚,人们白天损耗的精神力就能恢复;而赵淳这次在傀儡中已经待了三天,相当于三天没睡。也幸亏他的灵魂强度极高,精神力特足,换个人来驾驭傀儡三天,估计连走路都困难了。
  本来他故意挨熊人一棒,然后当着敌人们的面复原,是想打击萨满们的士气,让他们无心恋战,急于逃跑,然后可以在后面一一追杀。现在看来有点失算了,只要大祭司还在,其他人就不敢逃跑。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浪费了不少的精神力。
  接下来的战斗赵淳不敢大意了,这次主动放出了阿蟒让它对付五个怨灵。怨灵可是“吸蓝怪”,特损耗精神力,可不敢让它们近身。
  剥皮祭司们看到银人周围凭空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风蛇灵体,盘成蛇盘牢牢护住了银色怪物,纷纷叫了起来,“式神!黑萨满!”
  大祭司想起黑萨满和宗门的血仇,眼睛都红了,对着徒弟们大吼,“我不管它是什么怪物,今天必须让它死在这里,否则你们就不要走了!”
  几个剥皮萨满心中一凛,他们师父可是说到做到的,当下使出全力,操控各自的怨灵冲向黑色巨蟒。
  但是赵淳对阿蟒的成长加成太大了,它现在和这些怨灵相比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了。
  怨灵对上阿蟒,不说蚍蜉撼大树,也最多是老鼠怼猫,不知死活。
  就见阿蟒巨大的头颅往下一探,咬住了一具怨灵,往空中一甩,然后一个蛇突,奇准无比地把怨灵的上半身吞进了嘴里,最后一点点吞噬了进去。
  噗,就见一个剥皮萨满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人颓然地跌坐在地。
  剩余四个萨满倒吸了一口冷气,彼此暗暗做了个眼色,不约而同地改变了作战的方式。余下的四具怨灵不再猛攻,而是开始拉扯,保命为上。它们就像孩子一样,找准机会,上来咬阿蟒一口,就赶紧跑开。
  可是别忘了阿蟒还有两只大翅膀,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拦拦路还是可以的……
  没过一会儿,又有两具怨灵落入了蛇腹。
  “都是废物!”大祭司愤怒不已,取下自己的神鼓,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鼓面上,然后才开始急速地敲打起来。
  鼓面上的符文开始一一发亮,过了一会儿,一股浓厚的灰色烟雾从神鼓中慢慢冒了出来,像阿拉丁神灯一样在地上凝结成了一个怪物。
  和式神、怨灵一样同样是魂体,但这怪物的颜色更深,犹如铅色的乌云。身高近三米,宽约两米,是个臃肿的大胖子。光头无发,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腿是正常的两条,粗如象腿;胳膊却足足有六支,两正四畸。除了左右两条正肢,背上毫无规律地分布着三条,肚子上挂着一条。这四条畸肢,有的粗如大腿,有的又干瘦如柴,非常不协调,就像是胡乱嫁接上去的。
  但这不是最可怖的,最可怖的是它身上长满了肉瘤般的头颅,让人看了就浑身难受,犹如得了密集恐惧症。相对于面无表情的本体头颅,这些小头颅却个个神情丰富,有大哭的、哀嚎的、咬牙切齿的……反正各种负面表情应有尽有。
  这具怪物,剥皮萨满们尊称它为“祖灵”。由于历史上的动荡,祖灵的来历已经不可考,反正驾驭它的神鼓一直由一代代大祭司继承。
  一旦成为剥皮萨满们的怨灵,就意味着永世不得解脱,即使主人死了,怨灵们也会被献祭给祖灵,成为它身上的一颗头颅。
  祖灵一落地,身上所有的头颅就死死盯住了阿蟒,就像饿死鬼看到了美味大餐。
  阿蟒感到了强烈的威胁,它从来没有见过死气、怨气如此强烈的魂体。不由得身体盘紧,头部后仰,摆出了战斗姿态。同时翅膀一扇,把两只纠缠不清的怨灵扇飞了出去。
  两只怨灵不幸跌落在了祖灵的附近,它们的主人顿时脸色大变,手脚慌乱地催动阿姐鼓,想收回它们,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祖灵背上的两只胳膊突然伸长,奇准无比地抓住了两只怨灵,不顾它们的挣扎,硬生生地拖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小头颅们就像看到了食物的鲤鱼,一个个拼命伸长脖子,张开嘴巴,争相凑过来撕咬怨灵……没过一会儿,怨灵就只剩下了两颗脑袋,被胳膊随手按在了身上,成为了祖灵的一部分。
  至此,五具怨灵全灭,阿蟒吞了三个,祖灵吞了两个。只剩下了五个萎靡不振的剥皮萨满,龟缩在一角。
  为了让危险的祖灵远离主人,阿蟒放弃了蛇盘式防御,选择了主动攻击。它扇动翅膀一头扑向了铅灰色的敌人,长长的身体缠绕住了祖灵,大嘴一张就撕咬下几个头颅。
  祖灵疼的全身颤抖,它自诞生以来,还没吃过这种大亏,当下暴怒起来,手撕、嘴咬,也开始疯狂反扑阿蟒。一黑一灰两个怪物乱斗在了一起。
  另一边,赵淳却是吃了个大亏。
  他的对手是七八个兽人,都是披甲持械的精锐兽人。赵淳现在的状态,能克制那种锋锐的轻质武器,如刀剑、匕首之类的。它们对傀儡造成的伤害有限。
  但对锤子、斧子、大棒之类的击打型武器就要小心点了。一旦被砸中,傀儡就会凹陷一大块,必须消耗不少的精神力去恢复。
  赵淳当然选择游斗,为了节省精神力,他连灵魂锁链都不舍的用。
  但是包围圈还是在不断缩小,主要原因就是兽人们悍不畏死。他们就像不知疼痛的,只要不死,就会战斗下去。
  而为了不被兽人们抓住,赵淳也没有机会给对手致死打击,最多削断一只胳膊,开个大口子之类的。
  两边似乎陷入了消耗战,就看精神力和体内的鲜血哪个先耗光了。
  但赵淳还是给地上一个濒死的兽人抱住了腿,一个迟缓,兽人们就扑了上来。
  咣,头上挨了一斧头,虽然不疼,但很晕,熬夜后的疲惫感出来了,真想睡一会儿啊!
  但是不行!
  赵淳也不躲了,还好双手没被限制,右手一拳轰在了使斧兽人的面门上。拳刃给力,一阵阻塞感后,成功刺入了兽人的脑部。这下,找到了要害,高大的兽人晃了晃,像木头一样倒了下去,还撞开了一个同伙。
  赵淳如醍醐灌顶,就是这样……一群人撞在了一起,鲜血伴着脑浆乱飞,武器乱抡,没有招式,没有躲避,更没有声音,沉默的可怕。
  几个剥皮萨满瑟瑟发抖躲在一边,他们既不敢参与兽人和赵淳的血腥乱斗,更不敢接近撕咬在一起的黑灰双灵。
  哈日八日躲在最后面,眼珠乱转,已经在考虑退路了。他抬头四顾却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们被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包围了。
  “这是什么东西?”哈日八日尖叫起来,惊醒了另几个观战中的剥皮萨满。
  几人惊愕地放眼望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四周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就像多了层黑色的毯子。黄色的土、绿色的草都被覆盖成了黑色。再看向远处,黑色的毯子还在扩大,漫山遍野。
  一个胆大的萨满拔出弯刀,小心翼翼地蹲下,用刀尖挑起了一块。
  几人凑了过去,一眼就认出了刀尖上的小东西,“这是蚂蚁?”
  的确是黑色的普普通通的蚂蚁,但怎么这么多?
  哈日八日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莫非是剌合蛮的天赋?”
  向几个同伙解释道,“剌合蛮融合的是一只蚁后,听师父说过,他好像觉醒了一个天赋——召唤蚁群,还是什么的,反正就是能控制蚂蚁……你们看他现在的样子!”
  几个萨满向剌合蛮看去,就见他趴在大祭司身后不远处,身上爬满了蚂蚁,屁股撅着,还真有点像一只黑色的大蚂蚁。
  其实还有个秘密只要大祭司和剌合蛮知道,融合蚁后的灵魂后,剌合蛮不仅觉醒了天赋,还“雌化”了……他的性格和身体开始女性化,不仅阳具开始萎缩,性取向也变了。
  也不知是为了伟大事业的献身精神,还是大祭司的隐藏属性爆发,在一次测试中大祭司毅然而然地爬到了剌合蛮的身上,把他的菊花开了。
  事后两人都感觉不错,于是秘密地走到了一起。
  被蚂蚁团团围住,想跑也跑不掉了,萨满们只能留了下来,安心地等着厮杀的结果,向阎摩神祈祷己方的胜利。
  但这次,阎摩似乎没有显灵。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先出结果的是肉搏的一组。赵淳和几个兽人横七竖八地倒在了一起,都没了动静。
  慢慢地,一只血淋淋的胳膊伸了出来,推开了身上的尸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萨满们失望了,站起来的是那个银色的怪物。但好在银色怪物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
  头上有一道深深的斧迹,使得脑袋变形,看起来就像个奇怪的桃子;左肩膀严重塌陷,关节无法活动,左胳膊废了;肚子上还被一支铁矛刺了个对穿。其他的小伤就不提了,要多惨有多惨。
  几个萨满面面相觑,现在兽人全灭,大祭司又要操纵祖灵,能战斗的只有他们几个了。
  “还在看什么,还不快上?没看出这怪物不行了吗?他铁矛都拔不出来了。”
  大祭司对着徒弟们大骂。
  萨满们咽了口口水,没了怨灵的他们战斗力就是个渣,难道真要拿着小弯刀上去和这个怪物战斗?
  还是哈日八日脑瓜子灵活,笑着建议道:“要不让剌合蛮试试?蚂蚁聚集了这么多了,不能浪费了,是不?”其他几个萨满也赶紧附和。
  “我来吧!”剌合蛮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他也想在爱人面前表现一番。
  大祭司想了想,点了点头。知道重点还是在祖灵和那式神的战斗上,那银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去!”剌合蛮一声令下,安静的黑色毯子突然狂躁起来,潮水一样地涌向了赵淳。
  赵淳看着密密麻麻浪涌过来的蚂蚁,头皮一阵发麻。可是他实在动不了了,只能站在那看着蚂蚁飞快地爬上了身体。右手是拍了几巴掌,留下了几个血手印,但蚂蚁太多了,很快全身都被覆盖了。
  但是,等等,怎么没有感觉?对嘛,这傀儡全身都是金属,怕什么蚂蚁啊!
  正好可以休息下……赵淳身体颤抖起来,假模假样地摆出了被蚂蚁袭击,痛苦不堪的姿态。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哥,我来了!”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赵淳抬头看去,就见满枝站在小青背上,就像御剑飞行一样从西边飞了过来。
  看到亲爱的哥哥被蚁群层层覆盖,痛苦不堪,满枝可爱的圆脸难得严肃起来。
  催促着小青飞近,满枝纵身一跳,像片羽毛般地飘落了下来。人在空中,一个观想,身体周围就冒出了一阵细密的电网。
  一落地,脚下沾到电网的蚂蚁就纷纷烧焦了。
  看到妹妹双手搓出一个电球向自己按过来,赵淳莫名其妙地觉得心惊肉跳。
  “别。”刚和满枝心神沟通地说了一个字,她的双手就按到了。
  “哥,放心,这电流很小的。”满枝还解释了下。
  唰,细密的电流在傀儡身上扩散开来,蚂蚁像一层黑纱一样掉落下来,露出了银色的本体。
  还没等满枝得意起来,就见哥哥浑身乱颤,几秒过后,就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傀儡就像一具机甲保护着赵淳的灵魂,它可以抵抗物理伤害以及大部分元素伤害,但就是两种伤害无法抵御。
  一是能穿透物理物质的魂元素,能直接伤害到赵淳的灵魂;二就是电伤害,金属直接把电流导入到了傀儡内部,伤害到了躲藏在里面的宿主灵魂。
  还好,赵淳的灵魂比较抗揍,满枝的电流也比较弱小。
  在妹妹哭喊声中,赵淳总算发出了一个信息:“我没事,就是太累了……蚂蚁伤害不了我……你去对付大祭司,毁了他的阿姐鼓。”
  满枝慌乱的心情安定下来,抹了抹眼泪,风之优雅图腾一甩,拔出蓝白双斧,闪电一般地向大祭司冲了过去。
  大祭司有点心慌,但还是强忍着没动。
  就在满枝靠近他,扬起小斧头时,凭空一条粗壮的尾巴甩了过来。
  太突然了,满枝来不及躲闪,挨了个正着,被一尾巴抽出了五米开外。
  满枝狼狈地爬了起来,看着挡在大祭司身前的模糊身影,“变色龙?”紧接着哇的一声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变色龙古日伯乐由于隐身需要,不能携带刀剑之类的外物,所以专练体术,擅长赤手空拳袭杀敌人。尤其是那条大尾巴,属于独门绝学,能碎石断木,威力非凡,远胜于一条铁鞭。这不,突然的一击,就使满枝受了不小的内伤。
  “小满枝,我是阿蟒,你把那蜥蜴引过来,我来对付他……注意,不要离这灰色怪物太近,它能吸取人的灵魂。”满枝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阿蟒的声音,这还是第一次阿蟒和她沟通。
  阿蟒和祖灵打的很憋屈。它的伤害主要就是那张大嘴,祖灵吃了几次亏后,变聪明了,六条胳膊死死掐住了阿蟒的脑袋,阻断了它的撕咬。
  翅膀又没什么伤害力,而身体的缠绕只是方便了那些小嘴的撕咬。
  和祖灵的战斗,阿蟒完全被克制了。还好阿蟒身体的质量比较高,那些小嘴对它的伤害有限。两灵陷入了消耗战,如果这样下去祖灵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阿蟒一直在想办法,这时它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蜥蜴人,灵魂深处顿时涌现出了一种强烈的饥饿感。它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面对风蛇王灵魂的时候,莫非……
  于是它对满枝使用了心神沟通。
  满枝虽然不太明白阿蟒的目的,但还是去做了。她召唤来小青,对着古日伯乐就喷出了一道道风刃。
  哈日八日很有眼色,把自己的小盾牌和弯刀一起丢给了古日伯乐。
  蜥蜴人只捡起了盾牌,相比弯刀,他更相信自己的肉体。他顶着盾牌就向满枝冲了过来。满枝拉着小青一步步后退。
  作为大祭司的心腹,古日伯乐当然知道祖灵的厉害。他看到少女一步步向祖灵退去,暗暗笑了。
  于是两人异常默契地都向祖灵退去。
  阎摩显灵了,退到安全线附近时,那条风蛇好像魔力耗尽,竟然发不出风刃了。少女无奈地放飞了风蛇,站在那摆出双斧,等着自己过去。
  只要再退一步,那女人就会受到祖灵的攻击了。
  古日伯乐狂吼着冲了上去,气势无双地冲锋,他要把少女推入死地。
  可是他低估了风系萨满的敏捷。就在两人要相撞时,对手就这么微微蹲身一跃,没影了。
  旁观者看的很清楚,小个女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跳到了空中,直接落到了风蛇的背上。风蛇一个俯冲,来到了蜥蜴人的身后,女人当仁不让一脚狠狠踹在了古日伯乐的背上。这阴险的一脚把古日伯乐踹进了死地。
  阿蟒早就等在那了,抢在祖灵之前,身体完全展开,一口就吞掉了蜥蜴人的灵魂。
  然后就在萨满们不解的眼神中,阿蟒双翅一展就把自己包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球型,悬浮在了空中。任凭祖灵撕咬,完全没了反应。
  满枝是看不见阿蟒的,就见那只恶心的怨灵在疯狂攻击空气。她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种怪物是自己对付不了的。于是开始寻找其他目标。
  本来想找大祭司的麻烦,可是大祭司和剌合蛮被祖灵隔在了另一边。视线一转,哟,这边还有五个剥皮萨满,那就顺手宰了。
  右手颠了颠蓝色小斧头,刷的一下就扔了出去。斧头在空中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噗的一下,奇准无比地就砍在了某个萨满的脑门上。
  “别跑,跑不掉。我们一起对付她!”哈日八日捡起死去萨满的武器,鼓励另外三个萨满,“别怕,她就一把小斧头了,我们能对付她。”
  满枝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就见一道耀眼的电光从白斧头上冒了出来,直冲萨满们而来。
  剥皮萨满们下意识地往地上一蹲,就见闪电落在了蓝色斧头上。然后,闪电拉扯着蓝斧飞了回去,被满枝一把抓住。
  ……这还怎么打?
  “跑啊!”哈日八日扔了武器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蚂蚁群里。士气降到最低点,萨满们一哄而散,四处逃命。
  “剌合蛮,快让蚂蚁攻击那女孩!”大祭司还想护下几个徒弟。
  但剌合蛮迟迟没有反应。
  “剌合蛮?”大祭司一边控制祖灵继续攻击阿蟒,一边回头向剌合蛮看去。
  就见他在地上翻来滚去,四肢胡乱摆动,动作怪异扭曲。
  “大祭司,我好像控制不了身体了。”剌合蛮的声音响起,非常惊慌。
  “你,你们都不许欺负她!”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剌合蛮的求救。
  “不好,身体原来的灵魂苏醒了……剌合蛮,坚持住,我马上就来!”
  大祭司看了看还是巍然不动悬浮在那里的式神,咬了咬牙,命令祖灵变换目标攻击女孩,自己则打算腾出手去救治剌合蛮。
  满枝没有追击萨满,绕了一圈也过来了。一眼就注意到了明显出了问题的剌合蛮,考虑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她看了眼剌合蛮,突然愣住了。
  由于在地上挣扎扭动,剌合蛮的脸皮被蹭脱了一半,露出了下面的另一张脸。
  虽然只露出了一部分,却还是被满枝认了出来。
  “蛮牛哥?”满枝惊叫起来。
  “不,我不是!”蛮牛看到满枝很激动,却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
  他的灵魂原先一直被囚禁着,旁观着自己身体的所有遭遇。
  看着别人霸占了自己的身体,看着身体的“雌化”,看着自己被人鸡奸……他已经无法面对满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所以,都毁灭吧!
  蛮牛怨毒地看着跑过来的大祭司,发出了一声怒吼。
  “啊!都死吧!”
  随着这声怒吼,蚁群突然静止了一秒,然后就开始疯狂攻击场上所有的活物,除了满枝。
  最先遭殃的是在蚁群中奔跑的四个萨满。黑色的蚁群像潮水一样涌上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惨叫着,拍打着……但没用,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一阵如蚕啃食桑叶的声音,沙沙沙,令人头皮发麻。不久蚁群散去,地上只剩下了四具白骨。
  蚁群也袭击了大祭司。他急忙取出驱虫药,驱散蚁群,同时召回祖灵守护自己。只要是活物祖灵就能对付,不管是一只还是无数只。
  祖灵收到主人的新指示,急忙放弃目标,向大祭司赶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黑色的巨大爪子从后面牢牢地抓住了它。
  什么东西?唰的一下,身上数十个头颅扭头看去。
  那条讨厌的黑蛇竟然苏醒了,它哪里来的爪子?
  祖灵还在缓慢地思考,阿蟒却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主人可还倒在地上呢。
  两只粗壮的后爪紧紧抓着祖灵,两只前爪开始撕扯,只一下就扯下了祖灵背上的一条胳膊,塞进了嘴里。
  祖灵疼的全身乱颤,开始疯狂回击。
  在蛮牛的强制命令下,蚁群不顾大祭司身上的难闻气味,重新开始袭击他。
  没有了祖灵的救援,恶贯满盈的大祭司很快倒了下去。他一边惨叫一边向蛮牛爬去,但终究死在了半路,在蚁群中化为白骨。
  看到仇人都死了,蛮牛满意地笑了,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满枝,对蚁群下了最后一个命令。
  密密麻麻的蚂蚁涌了上来。
  ……
  蚁群很快散去,这次是完全散去,散入到了广袤的野地里。
  贵由急冲冲来到昭慈宫,额吉这几天为了大蛇的出走一直在大发雷霆。
  宫女们都被赶了出来,在外面瑟瑟发抖,已经有好几个宫女因为犯了小错被乃马真后处死了。
  宫殿里一片狼藉,灯台倒了、桌子翻了……看来额吉这次真的很生气,贵由一边向里走,一边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笑容,萎缩的身材都彷佛挺拔了几分。
  来到书房,帕尔旺娜正跪在地上接受乃马真后的问话。
  “有大蛇的新消息吗?”“狼卫追踪到了虎牙思,特使在黑狱堡和他的师父见了一面,然后继续西去了……接下来,就没了线索。我们只知道他是去追寻法蒂玛的尸体了。”听到法蒂玛的名字,乃马真又生气又后悔。他还是喜欢法蒂玛更甚于自己啊,如果,如果我没让法蒂玛出来顶罪,大蛇是不是就不会离开自己?
  乃马真后像漏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满是疲惫,一下苍老了很多。
  这时,贵由上来劝慰母亲,“额吉,大蛇这是犯下了叛国罪。我们应该颁布海捕文书,全国通缉他……”话没说完,一只镇纸飞了过来,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乃马真歇斯底里的叫声,“你给我滚出去!都是你这个废物、蠢货!”
  贵由捂着额头,狼狈不堪地跑了出去。
  乃马真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静下来,对帕尔旺娜说道:“继续加派人手秘密寻找大蛇,不计人力物力……我乏了,你退下吧!”
  “是,殿下。”
  第三十二章:加兹温
  同样是高原,但波斯高原和蒙古高原的地貌相差很大,简单来说波斯高原更为贫瘠。
  波斯高原北临里海,南接阿拉伯海,西眺地中海,按理来说这里是不缺水的。
  但是不幸的是高原外围密布着一圈巍峨的山脉,如北面的厄尔布尔士山脉、西南的扎格罗斯山脉、南面的莫克兰海岸山脉,以及东面的科佩特、兴都库什山脉等。
  这一圈山脉牢牢挡住了周围海域吹来的海风,使雨水留在了这些高山上而不能进入内陆。
  只有少量雪水融化后夹带着矿物质流进了内陆,而强烈的光照蒸发了水份,只留下了水中的矿物质,越积越多。最终波斯高原的内陆就成了一片盐漠。
  如果说还有什么地貌能比沙漠更恶劣,那就是盐漠了。沙漠只要种植上适合的树木,经常浇灌,保留住水分,还是有希望被治理的。
  而盐漠,顾名思义就是被盐水浸渍的泥漠,仅能生长少数盐生植物,连牧草都长不了,是所有地貌中土壤最贫瘠的地区。
  所以波斯的大部分城市都集中在外围的高山中,内陆只有一些小村庄。
  巍峨坦荡的波斯高原北面就是环流涌动、烟波浩淼的里海,如果说高原是一个是粗犷坦率的牛郎,那么里海就是丰腴多情的织女。本来郎情妾意地想缠绵在一起,结果中间出现了个冷峻无情、难以逾越的西王母——横亘在波斯高原最北的厄尔布尔士山脉。
  海拔高达5000米的厄尔布尔士山脉把北面里海吹来的湿润海风遮了个严严实实,吝啬地一丝风也不肯放入内陆,最终如愿以偿地使自己成为了波斯高原最有经济价值的地带。
  东西走向的厄尔布尔士山脉是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节点,无数的商队在此通行而过。在山脉左起的三分之一处有一条由河水冲刷而成的狭长峡谷——阿拉穆特峡谷,更是商人们的必经之地。
  北出阿拉穆特峡谷就是阿塞拜疆大草原、里海西岸走廊,再向北就是罗斯的广袤大地。蒙古第一次西征,速不台、哲别的偏军就是走的这条路,越过大高加索进入了钦察草原。他们绕着里海兜了一圈,从而得知了钦察人、罗斯人的虚实,为十几年后蒙古人的第二次西征埋下了伏笔。
  从阿塞拜疆向西翻越小高加索,可到黑海、小亚细亚半岛,最终通过拜占庭抵达欧罗巴大陆。
  而从阿拉穆特峡谷南端进入波斯高原,沿厄尔布尔士山脉一路向东,途径波斯的几座大城市,卡拉季、拉伊(德黑兰)、内沙布尔、马什哈德,可以抵达西域、中国或印度。
  这种类似于“一线天”的通商要道,一向是匪徒们的必争之地。几番血腥拼杀,最后阿萨辛开派祖师,“山中老人”哈桑·萨巴赫占领了这里。
  他在峡谷中设下关卡,收取过路费。很快积累了大量的资金,在峡谷的顶端修建了一座险峻的城堡——阿拉穆特堡。城堡远看就像一座巨大的鹰巢屹立在山岭之巅,监视着阿萨辛的第一块地盘。
  因为“阿拉穆特”在波斯语中意思是“鹰的巢穴”,所以外邦人多以“鹰堡”来指代阿拉穆特堡。
  埃及民族英雄萨拉丁发动政变推翻了信奉什叶派的法蒂玛王朝(绿衣大食),建立了信奉逊尼派的阿尤布王朝。法蒂玛王朝中的什叶派纷纷外逃,其中就有哈桑·萨巴赫。
  哈桑回到故乡拉伊(德黑兰)后,深刻认识到了武力对于传教的重要性,于是创建了非常极端、非常暴力的尼查里派。后来由于这派的穆斯林喜欢吸食大麻(HASCHISCH),于是尼查里派慢慢被叫成了阿萨辛。
  阿萨辛派的正式名称为,伊斯兰教什叶派分支伊斯玛仪派下的尼查里派。
  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阿萨辛在波斯高原的崇山峻岭中修建了百余座堡垒,占领了波斯最有经济价值的地块。并且以刺杀为手段,对波斯各城主进行武力威胁,收取保护费,强迫当地的穆斯林改信尼查里派。
  阿萨辛以一种监督者的姿态把控了波斯高原北方的大多数城市,形成了蒙古人口中的“木剌夷国”,并最终引来了蒙古人的第三次西征。
  前文说过,为了消灭札兰丁,窝阔台派大将绰儿马罕带了三万军马进入波斯高原。在追击札兰丁军队时,绰儿马罕顺便打下了波斯、阿塞拜疆、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
  在剿灭了札兰丁势力后,绰儿马罕留在了波斯,成为了“泛波斯总督”。波斯高原名义上也归属了蒙古,但阿萨辛并不认可蒙古人的统治。
  三万蒙古铁骑在正面战场上所向无敌,但对上阿萨辛这种“游击队”却一筹莫展。大部队过去,阿萨辛就往山里一躲;小部队过去又打不过这帮武艺高强的刺客。
  阿萨辛潜入城市,化妆成各式各样的人,对蒙古官员不断地刺杀,把绰儿马罕弄的灰头土脸、威信全无。
  再加上高原的盐漠地貌,缺乏大规模牧马的条件,军队的补给跟不上。最后绰儿马罕的三万骑兵只能龟缩在了阿塞拜疆的大草原上,事实上放弃了对波斯的统治。
  加兹温位于厄尔布尔士山南麓,是从阿拉穆特峡谷进入波斯高原的第一站。
  天气好的时候站在城中的街道上可以隐约看到远处山头上的鹰堡。
  在蒙古第一次西征时,加兹温受到了速不台、哲别的洗劫,据说被屠杀了近四万人,还好城市建筑损毁不大。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加兹温又被南来北往的行商挤满,街上的店铺一家接一家,恢复了繁华的景象。
  由于伊斯兰教义禁酒、禁赌、禁嫖,所以城里没有酒馆、赌场和妓院,少了几分红尘的喧嚣。取代这三大娱乐场所的是水房、澡堂和健身房。
  澡堂没什么好说的,波斯男人喜欢在里面聊天、讲经、喝茶,当然绝对不会有坦拉克。至于健身房,Zurkhane力量之屋,相当于波斯的武馆。除了练武,师傅们还要给学员们传经布道,传教无处不在。
  最后是水房,也就是茶馆、咖啡馆。波斯水房提供的茶饮种类很多,几乎涵盖了所有不含酒精的饮料,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来自东方的红茶和北非的咖啡。
  对了,水房还提供各种风味的水烟。如果你想忘却生活的烦恼,自然有来自印度的高级大麻,加一点在水烟里,可以使你飘飘欲仙,聆听到真主的声音。
  离城中心著名的贾姆清真寺不远,在一条相对偏僻的巷子里,有一家规模颇大的水房。它的招牌很奇怪,是一对交叉的弯刀,进出者也与众不同,都携枪带剑,气质剽悍。这里便是加兹温的“战士水房”,暨加兹温佣兵公会。
  当工商业发展到一定水平,商人和工匠的流动比较频繁时,公会就必然会出现。最早的目的是商人们抱团取暖,一起对抗各地领主的盘剥。慢慢地公会作用越来越大,制定行业规则,协调报价,分享情报等等。
  商人公会出现了,伴生职业佣兵公会紧随其后,然后其他各种职业的公会越来越多,石匠公会、画家公会、教师公会等等。
  而各个公会颁发的纹章则成了职业证明。中世纪的农民是不能迁移的,相当于各领主的农奴。一个旅人如果不能提供相对应的职业纹章,将被视为流民遭到当地领主的驱逐或逮捕。
  春天到了,这几天加兹温一直下着小雨,行商们减少,所以空闲下来的佣兵特别多。战士水房的一楼被挤得满满的,各个族裔、各种肤色的佣兵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吹牛。没钱的捧着杯最便宜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有钱的则是加了料的水烟,抽的五迷三道。
  砰,水房的大门被人推开,细雨刮了进来,淋到了门口的几个佣兵,纷纷怒骂起来。
  进来的四个人都穿着小羊皮做成的防雨斗篷,佩戴着武器,显然也是佣兵。
  为首的是个大高个,手里提着一个包裹。雨水顺着包裹慢慢地滴落在地,红色的、有腥味……几个骂人的佣兵马上不开口了,背转身装着没事发生一样,他们只是专门跑腿的木级佣兵,是不敢接见血的任务的。
  “你们找个地方坐坐,喝点热茶去去寒。我一个人上去交任务就行了。”大个对同伴们说了句,就抬步走向楼梯。
  二楼分隔成了几个小房间,估计是为了保密。可别高估了佣兵们的节操,任务外泄,说不定就给你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大个随意挑了间门开着的房间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里面一个年轻的波斯人正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头也没抬,“坐,有什么事?”
  “交任务。”大个把滴着血水的包裹放在了宽大的桌子上。
  强烈的血腥气终于使青年停下了笔,有点厌恶地看了看包裹又看了看脸藏在兜帽里的大个,“什么任务?”别又是一包人头。
  “死亡蠕虫。”
  “什么?”青年这下绷不住了,一下跳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
  “是卡维尔盐漠的那条死亡蠕虫?”青年咽了口口水。
  “是的。”大个伸手想掀开包裹。
  “等等,放那边笼子里。”青年指了指墙边的一只铁笼子,那里一般是用来关押活物的。
  大个二话不说,抓着包裹来到笼子边上,打开盖板,抖动包裹,一个重物滚落到了笼子里。
  “来,验下货。”
  “把笼子关上。”
  大个叹了口气,砰的一下盖好盖板,锁上。“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它已经死了。”
  “这种怪物还是要小心点的,谁知道是不是装死。”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靠近铁笼,仔细端详起来。
  笼子里是一个狰狞的头颅,光光一个头颅就有巨型南瓜那么大。表皮是角质的,一节一节,血红色。
  死亡蠕虫喜欢生活在地下,所以头颅上没有眼睛和鼻子,都退化了,只有一张长满獠牙的口器,像花朵一样张开着,十分恶心可怖。
  “从外表看,的确是死亡蠕虫,和记载的一模一样。”青年确定恐怖的怪物已经死了,竟然大着胆子想去摸摸它。
  “别乱动。”大个拍开青年的手臂,在后者不满的眼神中,抽出自己的武器碰了碰蠕虫的口器。
  唰地一下,大张的口器就合了起来,交错的獠牙像铡刀一样令人头皮发麻。
  青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它,它没死?!”
  “别紧张,只是神经反应……嗯,就像蛇,被砍下脑袋后一段时间内还能咬人……把它扔在笼子里就行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心,它的口水是强酸,我的一个同伴一不小心就丢了五个手指。”
  大个这样一说,青年更不敢靠近笼子了,于是两人回到了桌前。
  波斯青年这次热情多了,“死亡蠕虫的任务可挂了很长时间了,我来公会之前就在任务单上了。听说已经折了很多佣兵,连阿萨辛去都对付不了,号称是波斯最凶猛的怪物……”
  他还想问问是怎么完成任务的。大个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凶狠的相貌总算打断了青年的废话。
  “鞑靼,鞑靼人?”青年看着脸上刺青的男人,抖抖索索地问了句。
  在波斯鞑靼人的凶名更甚于阿萨辛,阿萨辛只是刺杀几个官员,鞑靼可是屠了几座城。
  光头鞑靼好像笑了笑,左脸上的黑色刺青抽搐了几下,“有问题吗?”
  “没。”波斯青年低下头赶紧开始工作,不敢再看对方。
  “任务是结算在个人下面还是团队下面?”
  “完成者,黑蛇佣兵团,铜级。”说话间,鞑靼拿出一个铜制的纹章丢在了桌上。
  “谢谢,谢谢。”青年比较着纹章上的花纹,飞快地按流程走了下去。
  ……
  “大人,这是你的赏金,10个金币,请拿好。”青年谄媚地站起来把赏金递给鞑靼。
  鞑靼接过钱袋,也没点,就颠了下,然后收进腰包就打算出门。
  “大人,等等。”青年突然惊慌地叫了起来。
  鞑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耐烦。青年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住了,汗如雨出。
  “大人,对,对不起,我刚发现,根据你的任务完成记录,你的佣兵团可以升级为银级了……还请留下你的纹章,我们需要给你换新的。”青年都要哭了,光头鞑靼身上的煞气实在惊人。
  啪,铜质纹章被远远地抛了过来,“我要在城里休整几天,出发前来拿!另外再帮我收集些怪兽相关的任务,我要看一下。”
  赵淳已经习惯了波斯人对蒙古人既害怕又厌恶的态度,就像他们习惯把蒙古人叫作鞑靼一样。
  鞑靼是个突厥词语,本意是凶狠而野蛮的牧民。在历史上曾有好几个强大的游牧民族被外邦人称为鞑靼。而在这个时期,能被称为鞑靼的当然只能是从亚洲杀到欧洲的蒙古人了。鞑靼,一个令人敬畏的称呼。
  为了寻找琉璃水晶,赵淳四人已经在波斯高原流浪了近一年,这是双头龙最后出现的地方。
  为了出行方便,他们注册了“黑蛇佣兵团”,四处打探怪兽的消息。现在佣兵团等级已经从最初的木级升到了银级,琉璃水晶的消息却还是没有。赵淳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差。
  他走到楼梯口,却发现大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佣兵也没有了,而娜仁三人也不见了踪影。赵淳的心里顿时一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赵淳一扶栏杆直接从楼梯口跳到了一楼,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战士水房的外面有一块空地,此时挤满了佣兵。赵淳很快找到了娜仁三人,挤了过去。
  “怎么了?”
  满枝赶紧告状,“一个家伙估计抽多了,摸了下香农的屁股,被香农折断了胳膊……现在按公会规则,两个佣兵团以决斗解决纠纷。”
  “哦。”那没事,因为鞑靼人的身份,各种截杀、挑战他们也经历多了。就当这些人是给黑蛇佣兵团送补给的呗。现在四人的衣服都是高档的布料,马是八匹最好的大食马,各种钱币太多,只能寄放在小八的体内。
  想当初刚进波斯高原时,一男三女都是相貌俊美之辈,看起来人畜无害,各种心怀不轨的人像臭虫一样围了过来,杀之不净。有凭权势刁难的、凭武力截杀的、暗地里下药的……赵淳这才让阿蟒重新缠满了全身,故作凶恶状,来吓退心怀恶意者,减少麻烦。
  赵淳抬头看了看天,雨停了,于是解下短斗篷,露出真身……周边的喧闹声立刻低了下来,周围的佣兵们下意识地向外挤了挤,尽可能远离这个凶恶的鞑靼。
  赵淳还是穿着无袖的质孙服,他们四人也试过其他服装,如波斯和大食人的长袍,比较下来还是质孙服最适合打斗。意外的是娜仁的女红不错,他们的戎服都是娜仁裁剪和改良的。
  在路人眼里,赵淳身高健壮,行动敏捷。只要露在外面的部位,就有吓人的刺青,胳膊上、脖子上、脸颊上,乃至头顶都有。
  就是看不出纹的是什么,头顶上分明是个狰狞的蛇头,胳膊上却是翅膀和兽爪……这个鞑靼一看就是个亡命之徒,还是不惹为好。
  一个公会人员走到了场中充当决斗裁判,众人安静下来。
  “今天的决斗双方是黑蛇佣兵团和疾风佣兵团,请各派一人上场。”
  香农拉住了赵淳,“我来吧。”
  “你的手刚好,还是我上吧。”在和死亡蠕虫的战斗中,香农的左手不幸被蠕虫咬住,五个手指被腐蚀掉了,刚刚重生完成,还缠着绑带。
  “没事,我正好需要新鲜血液……肢体元素掌控者很难死亡的。”
  这倒也是,香农手指的重生给同伴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哥,不是说好的,大家轮流上。不能总是你冲在前面。”满枝说话了。
  “好吧。”赵淳无奈地让出了位置。
  香农微微笑了下,脱下斗篷递给满枝,又解下背上沉重的鬼头刀,把刀鞘递给了娜仁。在同伴们的祝福声中上了场。
  香农一露面,场上就骚动起来,口哨声、怪叫声四起。也不能怪这些佣兵孟浪,主要是伊斯兰教义,穆斯林妇女出门必须穿戴黑袍、头巾、面纱,只露出眼睛。这些佣兵们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女人了。
  香农又是个美女,麻花辫一甩就钩走了大半佣兵们的灵魂。
  “女人,我支持你,打死对面的。”
  “女人,要不要代打?我不要你钱。”
  香农没理这些佣兵,淡定地走到场中,看了看对手,摘下腰间的黑铁面具戴在了脸上,一股浓郁的杀气冒了出来,场上渐渐安静下来。
  疾风佣兵团出战的是他们的团长,一个三十几岁的大食人。感觉到香农身上浓郁的杀气,也收敛了笑容,认真起来。
  他拔出弯刀,随手一劈,一道模糊的风刃飞了出来,在地上斩出了一道刀痕。
  “退后,让出地方,小心被我的风刃误伤。”他警告众人。
  “是‘风语者’,散开,有盾牌的到第一排。”决斗裁判第一个躲到了盾牌后面,还对香农问道:“对面是掌控者,你要不要认输?”
  香农当然摇头拒绝。
  “那好,开始吧。”
  风语者,穆斯林主流派别风系掌控者的职业名称,类似于萨满、圣骑士。
  第三十三章:染血的轮刃
  香农的打法与赵淳不同,走的刚猛路线,大开大合、硬桥硬马,最喜欢以伤换伤。虽然没和风语者交过手,但香农和满枝经常对练,能大概猜出风语者的战斗路数。
  裁判一喊开始,香农毫不犹豫,高举大刀就向前猛冲。赵淳觉得有点“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的既视感。
  风语者一呆,还没见过这么猛的女人。他站着没动,试探性地劈出一道风刃。
  香农这虎妞估算了下,竟然豪不避让,缠着绑带的左臂微微一挡,不顾风刃在手臂上斩出一道长长的伤痕,继续向前冲。
  这点皮肉伤害洒洒水啦,她几个大步就来到了风语者的面前。
  风语者也是位资深佣兵,立刻感觉到了危机,一边后撤一边大吼出声:“风墙!”一道强风在两人之间出现,似乎要把两人推开……借着强劲的风力,单薄的弯刀才架住了鬼头刀。风语者只觉双手一麻,这女人这么大的力量?
  香农也不好受,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只觉砍在了空处,完全没有着力点。
  风语者借着香农劈出的力量,飘到了空中,然后一点某位观战者的脑袋,就上了屋顶。
  既然力量比我大,就不和你近战,用风刃削死你——风筝战术。
  在佣兵们的起哄声中,风语者毫无荣誉感地站在屋顶上,对着地上的香农劈出一道道风刃。他才不在乎佣兵们的起哄,这就是他的战斗风格,无赖却有效!
  香农这下被动了,鬼头刀左右抵挡,但还是有风刃不断击中她的身体。幸好有“厚皮”护身,伤口不深。
  但看起来很凄惨,身上的衣服成了碎布,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一道道血痕就像被鞭打一样。
  前一脚还在支持香农的佣兵们又开始给风语者加油了,恨不得他能把香农的衣服都削光。人性不外如此。
  裁判是个虔诚而老派的穆斯林,看不得这种场面,冲香农嚷道:“女人,你还有办法反击吗?如果没有,我就裁定你输了。”
  佣兵们大声反对,说裁判没权力终止神圣的决斗。“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这才是决斗。
  赵淳在人群中突然大叫道:“香农,查克拉!”
  印度的铁矿资源非常丰富,品质优良。加上当地天气炎热,武士们皆不着甲。
  所以印度的武器发展非常昌盛,种类繁多,各种奇思妙想,超出外邦人的想象。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查克拉。
  查克拉,这个单词源自于梵文,可以翻译为脉轮、轮、或圆。一种圆形的金属环,外缘开刃,锋锐无比。最著名的使用人物就是金轮法王,凭金银铜铁铅五轮,独霸武林,成为一代大Boss。
  据说印度人从小就玩查克拉,就跟蒙古人从小玩箭一样。有次在旅途中和香农聊到了这种神秘武器,赵淳非常好奇,这种抓都没法抓的武器是怎么玩的。
  按香农的示意当场用磁力做了只查克拉,巴掌大小,外缘开刃,内缘包金。
  然后香农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查克拉,像玩飞盘一样,把查克拉甩了出去。轮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地插在了几十米开外的树干上。
  但也就这样了,至于想象中的像回旋镖一样自己飞回来,香农明确告诉赵淳那是不可能的。
  赵淳很快对查克拉失去了兴趣,主要伤害太小了,标枪、斧头、飞刀要比查克拉实用很多。
  这只查克拉被香农留了下来,平时拿来打打野鸡、鸟雀之类的,倒是用的非常顺手。
  在赵淳的提醒下,香农的左手从武装带上拔出了查克拉,以一个略微别扭的姿势对着房顶上的风语者甩了出去。可能因为用的是左手,可能因为左手受了伤,反正查克拉这次的准度很差。
  大食人看到对手抛出暗器,倒紧张了一下,结果那个圈子一样的东西偏出好多从身旁飞了过去。
  他还想开口讽刺女人几句,底下的佣兵们就惊叫起来。几个疾风团的更是大叫道:“团长,小心后面!”
  风语者只觉后面有一道微风袭来,赶紧躲避……最终脸颊上被回旋的查克拉划出了一道伤口,见了血。
  看到风语者受伤,赵淳三人心中一定,胜负已分。
  完成任务的查克拉晃悠悠地飞了回来,被香农的手指夹住,收了起来。
  她的左手高高举起,手掌张开,好像在向风语者敬礼……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突然握拳,往下一拉。
  房顶上的风语者突兀地惨叫起来,佣兵们连忙扭头看去。
  就见他脸上的小伤口不可思议地在哗哗哗地飙血。那明明只是一个皮毛小伤啊,怎么就像大动脉被割断一样?!
  除非,那女人也是个掌控者,掌握着某种超凡力量。
  香农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在她叛出湿婆教后,很快被赵淳发展进了归一教,并成为了一个很虔诚的教徒。
  她修习了8字符文后,也领悟出了一个肢体系法术“血液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能控制血液的流动。
  而且这个法术还能操纵查克拉。查克拉是个很轻很薄的金属片,当它上面沾染鲜血后,香农就能通过操纵鲜血来改变查克拉飞行的方向。
  刚刚她特意用受伤的左手来拿查克拉,就是让左手上的血液沾染在上面,然后操纵轮刃出人意料的回斩风语者。
  最后再用“血液控制”压迫风语者的血液冲出伤口,造成对手的大出血。
  风语者大叫着,丢了弯刀,双手紧压伤口……但血还在不断地流出。心慌意乱之下,他一脚踩空,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几个疾风团的人想扑上去抢救,赵淳三人抢先一步跳了出来拔出武器警告他们。
  “回去!你们疾风佣兵团想被公会除名吗?”裁判走了出来,大声斥责。
  公会之所以有决斗的规定,就是想通过一对一的死斗,来解决纷争,避免群斗,最终减少佣兵们的内耗。
  其他佣兵也警告疾风团的人不能乱了规矩,他们只能愤愤地退了回去。
  香农并没有怜悯地放过重伤的风语者,她冷漠地走过去把鬼头刀蛮狠地插进了风语者的前胸。
  风语者体内的鲜血开始漫延到了整个刀身,场上充满了浓郁的血腥气,而香农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愈合……
  很快风语者就成了一具干尸。有见识的佣兵们明白了,这女人肯定是个掌控者,修习的应该是类似于印度一带的肢体法术。
  在佣兵们的各种眼神中,羡慕、害怕、厌恶,香农拔出了鬼头刀,刀身上竟然一滴鲜血也看不到了。满枝走上来把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赵淳几人护着她就想退场。
  “站住,邪恶的女巫,我要净化你!”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突然响起。
  人群散开,三个身披银色锁甲的人走了出来,拦住了四人的去路。
  结果,还没等赵淳几人开口,佣兵们就开始愤怒了,大叫道:“十字军!”
  从西亚过来的佣兵们纷纷拔出了弯刀,他们大部分都和十字军有血仇。
  锁甲三人赶紧解释,“我们不是十字军,我们是从格鲁吉亚过来的‘屠龙骑士团’。”
  “你们看,我们罩衣上的纹章不是十字,而是‘被屠杀的龙’——格鲁吉亚出来的佣兵都是这个纹章。”
  “我们信奉的是东正教,十字军信奉的是天主教……十字军同样占领了我们的圣城君士坦丁堡,格鲁吉亚人和十字军势不两立!”
  三人解释了半天,并发下了神誓,众佣兵才相信了他们,平息了怒火。
  为首的格鲁吉亚骑士企图祸水东引:“相比十字军,鞑靼人更可恶,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家园,屠杀了我们的人民……”
  赵淳赶紧打断他的发言:“别乱扯政治,佣兵公会是跨越国家和种族的,不是鞑靼人的公会也不是格鲁吉亚的公会……想决斗就说,不要哔哔。”
  大部分佣兵都觉得赵淳说的有理,“对,要打就打,别废话!”他们恨不得骑士和鞑靼两败俱伤,反正都是异教徒。
  格鲁吉亚骑士不善言辞,被赵淳堵住了话语,脸色通红,只能对着裁判道:“屠龙骑士团请求与黑蛇佣兵团决斗!”
  裁判还没开口,突然一声嗤笑声,“你们那个是龙吗?分明是一条风蛇嘛。”
  说话的是满枝,讽刺的是格鲁吉亚人的纹章。上面的龙没爪没角,只有一对翅膀,在她看来分明是一条风蛇。
  “女巫住口,这是从最古老的石刻上拓印下来的圣乔治所屠杀的龙!”三个格鲁吉亚骑士勃然大怒。
  在中世纪,格鲁吉亚是欧亚大陆最东面的基督教国家,尊屠龙的圣乔治为主保圣人,连国名都直接是Georgia。
  圣乔治虽然在基督教内部不是最为显赫的圣徒,但他是唯一以武功出名的。
  在传教时,他的故事无疑最吸引人,所以在民众中的声望远胜于其他圣徒,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关公。
  他是最多国家或地区的主保圣人,叫Georgia的地区也有好几个。后世为了区分,故意把Georgia国翻译成了格鲁吉亚。
  现在竟然有异教徒当面污蔑圣人杀的不是龙。是可忍,孰不可忍!
  面对三把出鞘的寒光闪闪的手半剑,满枝面不改色,手指抵住舌尖,吹出了一个响亮的流氓哨。躲在屋顶上晒太阳的小青扑啦啦地就飞了下来。
  可能也受到了赵淳的影响,小青不仅长的很快,而且智商也高了很多。它落在满枝身边,五米长的身体立了起来,翅膀像手一样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热情地去舔主人。
  “小青,别闹,你看看这画的是不是你?”满枝指着格鲁吉亚人的纹章问小青。
  小青一看,兴奋地点起了头,最后还往地上一倒,摆出了和纹章上一模一样的姿态。
  佣兵们开始起哄,他们可不会给基督徒面子。
  “女巫,受死!”一个骑士高喊着,举着手半剑就砍了过来。
  噌,喀拉,一道刀光闪过,锃亮的手半剑竟然被一刀劈断,前半部分落在了地上。
  赵淳的直刀在手中翻了个漂亮的剑花才被插回了黑蛇杖。
  “是大马士革刀!”还是有眼尖的佣兵看到了直刀上的花纹。
  人群出现了波动,佣兵们的眼睛发红了,一把大马士革刀可以换一座小城啊。
  “别急,今天你们都可以挑战我,我不会跑的。”赵淳淡定地说道。按规矩,决斗中的战胜者可以拥有战败者的装备和马匹。
  裁判感觉今天事态可能会失控,把公会的所有人员都叫了出来,排成人墙把决斗者和其他人分了开来。
  第二场决斗,黑蛇佣兵团对屠龙骑士团。
  赵淳通过和满枝猜硬币赢得了首发资格,上了场。
  对面派出来的是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骑士。满脸风霜、眼神明亮,也是位久历战阵的人士。
  裁判把佣兵们往后赶了赶扩大了一下场地,让疾风团抬走了风语者的尸体,最后宣布决斗开始。
  戴着头盔的大胡子骑士满脸肃穆,左手一面银光闪闪的鸢盾,右手却是拿了一枚双头连枷。这是他的副武器,连枷的前端是软锁,不受力,能规避黑蛇刀的劈砍。
  他走到场中,手中的连枷向天一举,大喊一声,“圣光祝福!”
  一道白色的光线从空中突然出现,笼罩住了骑士的全身……几秒后,光线消失,彷佛是被骑士吸收了……而大胡子给人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身材更挺拔了,而且充满了力量感。
  “祝福术!”“圣骑士!”
  佣兵们又喧闹起来,他们今天大开眼界,平时难得一见的掌控者,今天竟然见到了两种职业——风语者、圣骑士!
  不对,应该是三种,刚才那个鞑靼女人能杀死风语者,把他的血液诡异地抽干,肯定也是掌控者。见过世面的佣兵就开始普及知识了,鞑靼的掌控者叫“萨满”。
  而这次出战的纹身大汉既然是黑蛇团的团长,那他肯定也是位萨满。
  这一场,就是圣骑士对萨满!佣兵们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怕错过什么。
  圣骑士很忌惮赵淳手中的宝器——黑蛇刀,在以前的经历中他见过被锋利的大马士革刀一刀断首的圣骑士。
  所有他决定速战速决!
  场上两人开始慢慢靠近,兜起了圈寻找对手的破绽。
  天上的雨云散了,太阳出来了,有点刺眼。当圣骑士来到逆光处,被太阳刺得微微闭眼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动了。
  赵淳一个右前踏步,黑蛇杖抵住鸢盾,黑蛇刀想从盾牌边缘直刺骑士,试试锁甲的坚固度。他的面容正对银色的鸢盾。
  这时,随着骑士一声吟唱,像面镜子似的盾面突然爆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就像前世赵淳玩过的强光手电,正正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全无防备的赵淳只觉眼睛一疼,就睁不开了……一边流泪,一边往后急退。
  但他并不是很慌乱,交叉双手护住面门,就想施展“银鳞圣甲”……但又马上停了,因为他感到阿蟒已经扑了出去。
  受到圣骑士“闪光术”的影响,面对他的佣兵们顿时也陷入了目盲状态,但是另一边的佣兵们视力没受影响,于是他们看到了萨满邪恶的巫术。
  他们就见圣骑士释放闪光术致盲了萨满后,立刻大步向前,高举连枷想击杀对手。
  但是,突然,一条雾气状的怪物从萨满的身上扑了出来,一头撞上了圣骑士。
  一般来说,魂体是惧怕光、火元素的,如果是普通怨灵,早被闪光术重伤了,后续的攻击也伤害不到有祝福术加身的骑士。
  但阿蟒是不一样的,首先他是躲在赵淳体内的,免疫了大部分圣光伤害。
  其次,元素之间的斗法,其实比的就是强度,哪个强度高哪个就伤害大。打个比方,水能灭火,但当火势巨大时,火反过来能把水蒸干。
  凭阿蟒的强度,它轻易地就破开了祝福术的护佑,直接接触到了圣骑士的灵魂。
  同样也是因为魂元素和光元素相克,所以阿蟒被闪光术刺激后直接冲了出来,没有再等赵淳的命令。
  那一半佣兵就见巨大的雾状怪物一头冲进了圣骑士的身体里,叼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形。而圣骑士直接倒在了地上,没了反应。
  一些年纪大的佣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怨灵噬魂,恶鬼上身……主啊!我求你护佑,免遭判决的恶果、薄福的深渊、敌人的幸灾乐祸、苦难的煎熬……”
  竟然开始祈祷起来。
  祈祷的佣兵越来越多,黑压压跪满了场地。
  只有赵淳屹立在场中,双眼紧闭,一条张牙舞爪、巨翅翱翔的雾龙在他的头顶盘旋……
  自从阿蟒吞噬掉了祖灵后,就变成了雾状的怨灵体,可能是体内有了杂质,被祖灵污染了。赵淳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是坏。
  晚上,客栈。
  满枝拉着香农走进赵淳和娜仁的房间。房间里烛火通明,娜仁和小八正在处理一片片红色的皮革,这些是死亡蠕虫的外皮。
  四人发现蠕虫的皮又轻又结实是做皮甲的好材料,于是只上交了个头颅,而把身体其他部分保留了下来,决定给满枝做身皮甲。
  “哥,你眼睛好了没有?”满枝看到赵淳脸上搭着一条湿毛巾躺在床上。
  赵淳听到妹妹的声音拿掉毛巾,坐了起来,“没事了,就是还有点红肿、重影。想不到闪光术这么厉害……我得想个办法。”他的眼睛微微红肿,就像大哭了一场。
  看到后面关心地看着他的香农,赵淳冲她招了招手,从床上拿起一件黑色的锁甲,“香农,你每次战斗都弄的衣服破损,我看这锁甲挺适合你,帮你改了下,你试试。”
  之所以没给香农板甲,是因为锁甲能渗透液体,方便香农吸血自愈。
  “哥,干嘛把锁甲弄成黑色,银色不漂亮吗?”满枝对锁甲的颜色不满意。
  赵淳摸摸光头,“我就是觉得银色太高调了,在战场上要成为靶子的,所以让小八改了下颜色。”
  “黑色挺好的,和我的面具配。”香农低声说了句,然后就开始脱起了衣服,落落大方……里面还有件束胸。
  皮肤倒挺白的,胸也算有一点,只是不能想到她下体那坨东西。赵淳又自我警告,既然香农把自己当女人,那就要把她当女人。要向满枝、娜仁学习,自然点。
  锁甲正确的穿法是要在里面加一件棉甲的,香农却直接贴身穿了,反正她的皮厚,不怕锁甲磨损皮肤。
  穿好后武装带一束,一点也没有臃肿之感。下摆一直到了膝盖上方一寸处,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多了一种飘逸感。
  娜仁也走了过来,帮香农整理了下,“不错,但肩部和颈部好像单薄了点……小八过来,我们给香农加套护肩和护脖。”
  最后群策群力下,弄出一对既好看又实用的獠牙护肩。既可以作为武器冲撞敌人,防御时又可以锁住砍在肩上的刀剑,也算一个小陷阱。
  护脖主要是赵淳的主意,做成了立领款式,非常帅气,还能有效地保护脖子。
  头盔几人没弄,毕竟不上战场,小规模的械斗,头盔只会限制视线和听觉。
  试穿完锁甲,满枝才想起来她和香农还有件事要麻烦哥哥。
  “香农不喜欢这把鬼头刀,太丑了,想改成骑士手半剑的式样。”满枝替香农说道。
  “也不是丑,就是鬼头刀只能劈砍,对锁甲伤害有限,所以我想用剑。”香农赶紧解释了句。
  这把湿婆教高层使用的鬼头刀也不是凡品,除了材质好,它的刀身上还有个独特的设计——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洞。这些小洞暗藏在宽厚的刀身里,连通刀把。当鬼头刀饮血之时,类似于“毛细管原理”,血液会渗透到刀把上,最后被湿婆教徒纳入体内。
  白天和风语者的决斗,香农就是这样把他吸干的。
  赵淳想了下,叫过小八,“小八,你知道汉代的八面剑吗?”小八两个脑袋一起点头。
  最初的古剑是青铜剑,青铜硬而脆,局限了剑身的长度。古人的解决方法就是加宽剑身,同时增加剑身的棱面以增强强度,这样了八面剑就出现了,所谓一脊四棱八面。
  赵淳向小八展示鬼头刀和手半剑,“剑柄和护手就按这种十字形来……剑身为八面剑,中间的剑脊和鬼头刀一样存有细管连通剑柄……明白没有?”
  小八点点头,然后张大了嘴,赵淳把刀、剑放了进去……过了约半小时,一柄中西合璧的长剑就展现在了几人面前。
  剑柄、护手、配重是手半剑的十字式样,但剑身比寻常的手半剑更宽更厚,中间突出的剑脊上一个个黑点正是毛细管。
  小八自作主张地把材质改成了大马士革钢,于是又一柄美丽而危险的宝器出世了。
  香农欣喜地接过剑舞动了几下,非常满意地连着点头,表示重量、重心都非常合适。满枝凑趣地把鸢盾也拿了过来硬塞给香农。
  几人纷纷称赞,眼前不是一位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女骑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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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银蛇兄弟会
  三天后,黑蛇佣兵团休整完毕,香农和娜仁在客栈整理行李,赵淳带着满枝去公会接新任务。
  他本来的计划是让满枝在大堂偷听佣兵们的谈话,看看有没有琉璃水晶的消息,自己一个人去二楼查看任务清单。
  谁知今天战士水房竟然挤满了人,嗡嗡嗡地在交头接耳。他俩一进来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各种视线投射到了赵淳身上,羡慕、嫉妒、仇恨……上次接待赵淳的波斯青年已经等在那了,一看见赵淳就迎了上来,“龙萨满大人,您来了!”
  “龙萨满?几个意思?”
  “这是佣兵们给大人起的尊号,意思是御驶龙的萨满。”波斯小伙赶紧解释,三天前的决斗他也在现场,像其他佣兵一样被赵淳震撼到了——秒杀圣骑士!
  兄妹两人随青年上楼。青年先把满枝带到自己的房间,让她查看自己收集的与怪物有关的任务,然后对赵淳说道。
  “龙萨满大人请跟我来,我们会长想见你。”
  赵淳给妹妹一个眼色,让她自己警觉点,就跟着青年进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间。
  这房间有点伊斯兰教冥想室的味道了。里面很整洁,需要脱鞋而进;墙上是宗教内容的挂毯;家具很少,地上放着几个座垫,一座香炉摆在地中央,燃烧着好闻的熏香。
  一个清瘦的老者正坐在窗前的座垫上品茶看书,一身白袍、白色缠头,气宇不凡。看到青年领着赵淳进来,微笑着站了起来。
  “这位是波斯佣兵公会的总会长,鲁肯丁大人……这位是黑蛇佣兵团团长,龙萨满大人。”青年给两人简单地介绍后就出了房间。
  “愿安拉赐你平安!”
  “真神护佑你!”
  两人互相问候后,鲁肯丁请赵淳坐下,并为他沏了茶。
  “我听说了你的事,据说你用龙灵一招秒杀了十字军?”
  “好像不是十字军,是格鲁吉亚骑士。”
  “差不多差不多,都是基督徒,都是圣骑士……我能看看你的龙灵吗?我一向对龙这种强大的神兽比较感兴趣,平时也有研究,但还没看见过真龙。”鲁肯丁说的很客气。
  赵淳想想反正那天也有很多人见过阿蟒了,就召唤出了式神。阿蟒化作一米长短,盘旋在冥想室的空中,灵动异常。
  看的出来,鲁肯丁很是激动,他以一个老者所不具备的灵敏从地上蹦了出来,围着阿蟒观看。
  “不是怨灵,没有那么重的死气……似乎是有智力的魂元素生物……我明白了,你是黑萨满,这是你的式神?”鲁肯丁回头问赵淳。
  赵淳点点头,惊讶道:“大人知道的挺多的嘛,还知道黑萨满。”
  鲁肯丁笑了笑,也不避讳,“我其实还有另一个身份,是阿萨辛的大传道师,主要负责情报工作。阿萨辛对东面可是非常关注的……你不惊讶?”鲁肯丁看到赵淳神色淡定,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阿萨辛可是恶名在外,很少有人愿意和这个极端教派牵扯上关系的。
  阿萨辛为了表示与众不同,没有袭用伊斯兰传统教职,如伊玛目、阿訇之类的,而是用了“总传道师、大传道师、传道师”这些头衔。大传道师在阿萨辛中仅次于总传道师,地位崇高,类似于基督教中的红衣主教。
  赵淳喝了口茶,“这里离阿拉木特这么近,佣兵公会又不是其他公会,所以我不信你们阿萨辛会没有安排……但没想到会长直接就是阿萨辛。”
  “哈哈!”鲁肯丁大笑着坐回窗下,同时示意赵淳可以收回阿蟒了。
  “既然你是黑萨满,就不会是鞑靼人的探子了。有些话就可以直说了。”
  赵淳做了个请说的动作。
  鲁肯丁的脸色严肃起来,一字一顿慢慢说道:“我们阿萨辛想成立一个刺客公会,想邀请你的佣兵团加入。”
  赵淳不是很感兴趣,“不是已经有佣兵公会了嘛,干嘛还要成立刺客公会?
  佣兵公会好像也能发布刺杀任务吧。”
  鲁肯丁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知道阿萨辛的根基是什么吗?”
  “阿拉木特峡谷?”赵淳想起了阿萨辛的崛起过程。
  鲁肯丁摇了摇头,“是隐身术,隐身术才是阿萨辛崛起的关键。如果没有隐身术,阿萨辛和其他宗教派别就没什么区别了,是无法像现在这样通过刺杀威胁,控制整个波斯的。”
  赵淳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鲁肯丁又问道,“知道为什么伊斯兰其他教派和阿萨辛的关系这么差吗?”
  “难得也是因为隐身术?”
  “你猜对了……山中老人在阿拉木特山顶,苦苦冥想了三年后,才得到了安拉的赐福,领悟到了隐身符文。我们当然不可能白白分享给其他穆斯林。”
  “为了保密,只有大传道师以上才有机会修习隐身符文。其他阿萨辛只能凭功勋兑换隐身斗篷,而且隐身斗篷的效果不是永久的,是有时效的。”
  怪不得满枝的隐身斗篷莫名其妙地就失效了,赵淳恍然大悟。
  “阿萨辛拿下波斯后,当然也想向外进一步拓展……于是我们在地中海东岸也修建了堡垒,参与了十字军和大食人的争斗。”
  “但是……”鲁肯丁的神色充满了沮丧,“但是我们发现圣骑士的闪光术能破隐身术……一旦隐身术被破,我们的刺客根本不是那些骑士的对手。”
  赵淳有点明白了,“所以你们才想到建立一个刺客公会,利用其他系掌控者来对付圣骑士?”
  “是的,像你这样没有背景的掌控者是最适合加入刺客公会的……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你肯加入公会,将得到我们的大力支持,财富、领地都唾手可得……最起码阿萨辛的情报收集能力是全大陆第一的。”
  他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赵淳,也许通过阿萨辛能找到琉璃水晶。
  “那么,刺客公会是怎么运作的?是不是加入了就不能退出了,一旦退出就会被你们阿萨辛追杀?”赵淳想到了电影中的桥段,得问问清楚。
  “不,不,只要你不出卖公会,公会是不会找你麻烦的。公会退出自由,接任务自愿。我可以向安拉起誓。”鲁肯丁看到赵淳问公会具体流程,知道他心动了,更加卖力地劝说起来。黑蛇佣兵团可不止一个掌控者,是必须争取的对象。
  “至于运行方式,刺客公会基本和佣兵公会一样,但不对外公开。成员只有我们阿萨辛邀请才能加入……同时,只有邀请者才知道加入者的真实身份,如果你们团队加入公会,除了我没有其他任何人会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刺客公会只会有你们的代号、标志……”
  既然鲁肯丁都说成这样了,如果再拒绝就是不给阿萨辛面子了。
  权衡再三,赵淳答应了鲁肯丁的邀请,加入了这个崭新的公会,成为了刺客公会的元老。
  随后赵淳和鲁肯丁约定了一系列联系方式。
  公会的接头暗号:利刃之下,众生平等。
  公会内的代号:银蛇兄弟会——对应的黑蛇佣兵团。
  银蛇会标志:一条银色的衔尾蛇围绕着刺客公会的标志。而刺客公会的标志就是阿萨辛的标志——一对新月拱卫着一把匕首,有点像一对括号中间插入了个T字母“(T)”。
  帮赵淳处理好所有的手续,鲁肯丁终于松了一口气。阿萨辛当今的总传道师叫阿拉瓦丁穆罕默德,不知道是先天的还是后天大麻吸食过度,脑子有点不正常。
  他根本驾驭不住势力越来越大的阿萨辛。
  除了几个愚忠的,很多大传道师都开始暗暗建立自己的派系。鲁肯丁就是其中一位,他亲自策划了刺客公会,就是想把刺客公会纳入自己的体系。
  现在说动赵淳加入,无疑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一得意,就有点口嗨了。
  “作为见面礼,我可以先满足你的一个需求,然后你们再去做任务。”鲁肯丁显得非常慈眉善目,根本不想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资深阿萨辛。
  赵淳当然不会开口就问双头蜥蜴的事,他原来想让鲁肯丁修复下满枝的隐身斗篷。后来一想,不能说啊,隐身斗篷可是从阿萨辛那里抢过来的。
  “咳咳,也许这样要求有点过分了,我们团队里有个风系掌控者,能不能让她修习下隐身符文?”
  你还知道要求过分?鲁肯丁暗自吐槽。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不好意思直接拉下脸拒绝。
  鲁肯丁皱着眉头一想,有了个主意,“据我所知,你们萨满教信仰万物有灵,并不阻止教徒同时信仰其他宗教……你要不让那个风系掌控者同时信仰阿萨辛?
  我会亲自带他,并传授隐身术。”
  如果你拒绝,那么我就可以回绝你了,鲁肯丁想的很好。
  “可是那个风系掌控者是女的啊,她是我妹妹,你们阿萨辛不收女教徒吧。”
  阿萨辛是典型的原教旨主义,认为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不参加任何社会活动。阿萨辛的所有堡垒都是禁止女人进入的。
  在赵淳眼神的逼迫下,鲁肯丁咬了咬牙答应了这个无理要求。
  “但我也有要求,你们必须发下神誓,不能把隐身术传授给其他人,只能你妹妹一人掌握;还有,万一被阿萨辛发现了,你们也不能说是从我这里学到的;
  最后,一定要她谨慎使用,用的越少越好。”
  “可以。”乘着鲁肯丁还没反悔,赵淳赶紧去隔壁找满枝了。
  崎岖的山路上,四人八马正在行走。
  满枝炫耀似的说着隐身术,“其实就是让风元素附着在身体表面,达到一定密度,就形成了镜面效果,反射周围环境,从而让人忽略施法者的存在,类似于变色龙一样……周围光线越暗,隐身效果越好,所以惧怕圣骑士的闪光术。”
  听到满枝提到变色龙,赵淳想起一件事,问同伴们:“你们说蛇和蜥蜴是什么关系?阿蟒按道理只能提取同类的灵魂特质,为什么上次它通过吞噬蜥蜴人的灵魂竟然长出了四肢?我一直想不明白。”
  娜仁和满枝看向了香农,她老家的蛇和蜥蜴不要太多,最具有发言权。香农想了想,“会不会是一个祖宗?我感觉蛇就像退化了四肢的蜥蜴。”
  娜仁也点了点头,“蜥蜴的俗称不是叫‘四脚蛇’嘛。阿蟒能吸收它的灵魂特质,就证明了‘蛇蜥同源’。”
  满枝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大眼睛哔哩哔哩地闪动,“哥,你说会不会蛇进化到极致就是东方龙,蜥蜴进化到极致就是西方龙?”
  赵淳一呆,莫非正是这样?
  就在这时,一只山雀突然飞了下来落在了娜仁的手心里。赵淳就见云朵从山雀的体内飞了出来,而可怜的山雀就像猛然睡醒,惊恐地拍打翅膀飞走了。它是被云朵暂时性地夺舍了。
  四人对这一幕已经非常熟悉,看了一下环境,刚刚出山,眼前是片平坦的盐漠非常适合伏击。
  “怎么?云朵发现前面有匪徒?”赵淳问道。
  “嗯,人数不少,都有马……我们准备下。”娜仁把云朵收回体内,开始检查弓箭,她带了两张弓,两壶箭。
  满枝召回小青,抽出双斧,她的责任主要是保护娜仁。
  赵淳和香农则一起下马,从驮马上取下锁甲状马铠开始披挂战马。赵淳还把杖、刀组合成了黑蛇枪。
  黑蛇佣兵团不急不慢地向前走,他们的阵形非常奇怪,竟然是满枝第一个,娜仁第二个,赵淳和香农左右分开,拖在后面。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队人马,约莫有二十人左右,散了开来隐隐对黑蛇团形成了包围。
  娜仁眯起眼看清楚了他们衣服上的纹章,“是疾风佣兵团,估计是来报仇了。”
  就像大多数混乱之地一样,现在的波斯只有城镇里面是安全的,还可以用律法、教义、规则约束,出了城就是法外之地。
  一声呼哨,疾风团的人开始冲锋,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只有两三个人用的是弓箭,大部分人用的是轻弩。
  “旋风!”满枝轻吼出声,一道强劲的旋风围绕着她升起。飞过来的箭矢纷纷被吹开。
  于是第二位的娜仁就有了一道屏障,她在满枝身后开始拉弓回击。一支支箭矢飞出,一个个疾风团人摔下了马……在满枝的帮助下,娜仁竟然一个人压制住了对面。
  一个首领大叫了一声,存活下来的佣兵纷纷丢弃了手中的箭弩,开始变阵。
  他们拔出弯刀,反手握住,置于身侧,同时整个人趴在了马背上,躲避娜仁的箭矢。
  这便是让十字军吃尽苦头的大食“拖刀冲锋”。
  每一个大势力都有自己的王牌兵种,蒙古人的弓骑兵、大食人的刀骑兵、欧罗巴人的枪骑兵。
  在这些王牌兵种中,欧罗巴人的枪骑兵是最不实用的。成本太大,一个骑士要一个村子供养;枪骑兵和刀骑兵相比,虽然占有先手优势,但容错率太低,骑枪很难刺中伏在马背上的大食骑手,一旦不中,就等着挨劈吧;虽然枪骑兵依靠铠甲、马铠能抵消弯刀的伤害,但这些装备不能一直穿戴着,人和马都受不了。
  所以最后十字军被大食人压制在了沿海的几个堡垒里,野外看不见身影。
  总之,欧罗巴人的枪骑兵也只能自己内部玩玩,对上异族战士是完全不占优的。
  看着冲过来的疾风团,娜仁又射了几箭,因为骑手贴在马背上,她尝试着射击马匹,但箭被挡住了,前面几匹马显然穿了马铠。
  “该我们上了。”赵淳、香农一磕马腹,两匹战马嘶叫一声冲了出去。
  刚刚一轮对射,娜仁一人消灭了对方近一半人马,剩下十匹马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很快,两方人马就撞到了一起。
  赵淳还是那么鸡贼,他也使出了“拖刀冲锋”,伏在马背上,黑蛇枪搁在腿上对冲了过去。
  他精准地把握住了马匹之间的间距,仗着黑蛇枪比弯刀长,硬是在对方的攻击距离外在疾风团骑手的身上拖出了一道道恐怖的伤口。
  前面两个骑手就这样被赵淳斩落马下,但后面冲上来的骑手调整了方向,对着他直直地撞了上来。几匹马悲鸣着撞在了一起,锃亮的弯刀劈了过来。
  那就只能开无双了,“银鳞圣甲术!”
  赵淳的衣服很快被砍成了一块块,露出了银缎式的身体。他也不闪躲,黑蛇枪一阵劈刺,枪枪致命,就见大食人喉咙飙血、手腕被劈断、腿部大动脉被挑断……
  赵淳正杀的起劲,猛然听到满枝一声惊叫。
  疾风团的人认准了香农,誓为团长报仇,十个人里面倒有大半扑向了她。
  香农凭借装备的优势砍翻了几人,但很快被其他人缠住了,乱斗成一团。鸢盾和八面剑左右格挡,被一一牵制……这时疾风团真正的杀招出现了。
  后面两人竟然跳到了同伴的头上,双手持刀,大力劈向香农的脑袋。弯刀上裹挟着青色的锋芒,竟然又是两名风语者,这才引的满枝惊叫。
  其中一人的弯刀突然变向,砸飞了娜仁射来的箭矢。娜仁得理不让人,三箭连射,硬生生牵制住了一个风语者。
  另一人抓住机会,裹挟着风元素一刀劈了下去。
  好个香农,临危不乱,体术——古瑜伽发动,脑袋硬生生偏移了一寸。必中的一刀砍在了她的护肩上。一溜耀眼的火花,香农似乎闻到了自己头发的焦味。
  风语者还想砍第二刀,但已经没有机会了。五六米之外,一条黑白锁链甩了过来,然后他就僵直了三秒。
  香农一咬牙,撤出八面剑,任凭对手横砍自己的腰部……八面剑一个上挑就刺进了风语者的腹部,来不及吸血,用力这么一拖。
  风语者的身体就被挑开了半边,鲜血、内脏哗啦啦地就淋了下来。
  正在猛砍香农腰部的骑手很不幸,被同伴的血喷了个满脸,条件反射性的一闭眼,就再也没有睁开过……他被香农反手一剑砍在了脑袋上。
  最后一个风语者看到自己的同伴死的这么凄惨,心慌了,跳到自己的马背上,发出了跑路的信号。
  不跑可能还能投降活命,一跑背部完全暴露,不说娜仁的箭,就见呼啦啦飞过去一条青色的影子……追杀、扫尾一向是小青的事。
  再快的马也跑不过以速度见长的风蛇,即使是被风元素加速过的马,不一会儿连同风语者在内的四个骑手就被小青一一斩杀。他们连回头的勇气都没。
  小八自觉地从赵淳手上脱落,按照团队流程,它负责打扫战场。主要收集金属,精良的武器和钱币就存放在体内;破损的刀剑、无用的金属物就被它吸收,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看着娜仁在帮香农洗头,赵淳突然觉得还是有必要帮香农做个头盔的,她的头可不是神躯的一部分,会被损坏的。总不能让她时不时地换个脑袋,这张脸好歹看习惯了。
  于是叫来小八,开始做起了头盔。印象中的头盔摆了一地,欧式的全封闭头盔、中式的飞碟盔……包括后世的工地安全帽、摩托头盔都弄了出来。
  然后叫过三个女人一起选呗……最后二战时期的德国M35钢盔胜出。
  香农选M35的理由最简单,因为M35配她的面具最好看,浑然一体。
  满枝所有的头盔一一试戴了,她觉得M35方便,能日常戴着。基础的防护也到位了,不仅能保护后脑勺和太阳穴,还不影响听力,也不像飞碟盔那样碍事。
  娜仁无所谓,只要不影响视野就可以。
  最后,赵淳做了三顶M35,三个女人一人一顶,娜仁和香农是黑色的,满枝是红色的。至于他自己,不是还需要满头的刺青吓人嘛,戴个斗篷上的兜帽就够了。
  弄好头盔,休整了一下,队伍就继续南下了。他们要去完成刺客公会的第一个任务——警告拜火教。
  第三十五章:亚兹德
  阿萨辛通过了刺客公会的计划后,鲁肯丁第一个想邀请入会的是同在波斯高原的拜火教。可是拜火教发生了一件不能对外声张的大事,所以他们拒绝了鲁肯丁的邀请,还没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这就是不给鲁肯丁面子了,不光使他丢了脸,还差点连累刺客公会的计划泡汤。
  所以鲁肯丁在招收了赵淳等人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拜火教。
  任务“警告拜火教”:进入拜火教圣火大厅留下银蛇会的标志。
  卡维尔盐漠看起来有点脏,浅褐色的硬土地,夹杂着大片白色的盐壳。还有东一丛西一丛像癞头一样生着的盐生灌木。其中,颜色最深的是淤泥沼泽,连绵不绝,人畜难以通行,使平坦的盐漠成为了一个迷宫,如果没有地图或者向导,旅人们很难通过此地。
  这片天地甚是荒凉,没有一头动物,看不到水源,甚至风都懒得刮一下,只有毒辣的太阳在猛烈地照射。天上不见老鹰盘旋,地上没有生命的迹象……赵淳四人在无边的荒原里孤独行走,似乎将空气里的寂静推到了顶点。
  虽然有鲁肯丁给的地图,在卡维尔盐漠里还是兜兜绕绕地走了半个月,从波斯北部来到了中部,才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法提玛的家乡,拜火教的祖庭,亚兹德。
  亚兹德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可以追溯到亚历山大大帝时代。
  它北邻卡维尔盐漠,南靠卢特沙漠,土地贫瘠、气候恶劣、交通十分不便。
  也因为这些原因,这座古老的小城市躲过了多次战争,维持了百年不变的面貌。
  历史上很多强大的入侵者都绕过了这里,对周边富饶的山地城市发起了战争。
  得益于亚兹德所在地理位置的封闭,造就了生活气息的相对保守,安静、朴素得好像千百年不曾改变过,也使古老的拜火教在这里得以苟延残喘。
  赵淳一行人并没有进入城区,而是在地图的指引下,来到了东北面山上的恰克恰克村。拜火教的祖庭和圣火之源就在这。
  据传说,七世纪撒拉逊人(大食人)入侵后,萨珊王朝的某个公主逃到这里,由于缺水,她令随从从山上悬崖峭壁处凿洞引水,水滴滴到洞里发出“恰克恰克”声。村庄的名字由此而来。
  在山脚往上看,陡峭的崖壁上,恰克恰克村依山而建,就像雄鹰的巢穴。一条之字形的山路盘旋而上,强壮的教众在其间来回巡逻,拱卫神庙。也许就是依靠这样的地势,拜火教才从穆斯林的手中得以苟活。
  “这条山路不好混进去啊,路又窄又长,关卡很多,还满是巡逻的人。即使我隐身了也没办法混过去啊!”满枝本以为学会了隐身术,这个任务还不是手到擒来。
  娜仁笑了,“估计拜火教被阿萨辛欺负狠了,这些措施分明是针对隐身者的……还好你哥有替补方案。”
  赵淳笑着指了指驮马,上面放着一大捆麻绳。
  借着夜色,四人绕到后山,这里的崖壁又陡又高,很难攀爬,所以后山无人把守。
  其实即使爬上了山顶也进不了神庙,因为整座神庙是建在山腹里的。进入神庙的唯一通道就是沿着山路先到达恰克恰克村,然后在村民们的目光中穿过村子进入山腹。
  银蛇会四人却不知道这一点,看到后山无人把守,自以为找到了防守的漏洞。
  满枝施展轻羽术跳到了小青背上,然后飞了上去。过了不久麻绳从山上放了下来。
  赵淳试了试绳子的牢固度就想攀爬。娜仁阻止了他,“要不用傀儡吧?”
  赵淳微笑着摇了摇头,“还记得师父的嘱咐吗?不要对外物形成依赖。”说完对娜仁和香农点了点头,一拉绳索就爬了上去。
  有惊无险地来到山顶,满枝守在那,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赵淳低声问道:“满枝,怎么了?”
  “哥,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
  “这山顶是和神庙隔绝的,没有道路进去。”
  “哦?那好消息是什么?”
  “有人炸开了山顶,我们可以从那个洞口进去。”
  “炸开了山顶?”赵淳有点怀疑,现在的黑火药没这么大的威力吧。
  赵淳跟着满枝穿过外围的灌木丛,一个足有井口大小的洞口出现在面前。周围是乱七八糟的碎石堆,都是黑黝黝的被火烧过的样子,猛一看真像是被炸开的。
  赵淳拔出黑蛇刀,在左手心里一拉,轰的一声整个刀刃燃烧起来,黑蛇刀变成了一根火把。他左手举着刀,蹲下来抓起了一块碎石,颠了颠分量很轻。
  “这不是炸开的。”
  “哥,为什么这么说?”满枝学着赵淳也捡起了一块石头。
  “如果是炸开的,石头只会碎开。但这些碎石,你看都成蜂窝状了,很轻易碎,被火焚烧过才会这样。”赵淳微微一用力,手中的石块就碎了,像煤渣一样。
  “哥,你好厉害,懂得真多。”满枝又冒出了心心眼。
  赵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仔细查看起洞口来,又摸又闻。
  “满枝,这洞可能是琉璃水晶挖的!”他抬起头来,激动地看着妹妹,“洞壁上都是一道道长条形的凹痕,这是爪子挖掘的痕迹……除了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一边喷火一边挖开坚硬的岩石。”
  满枝也很激动,她解下身上另一条较短的绳子,系在一棵矮树上。
  “等等。”赵淳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了洞里,听声音不算很深,而且下面应该没人。
  “我先下。”
  赵淳扔下了绳子,举着还在燃烧的直刀滑了下去。
  下面是个不大不小的石室,两扇木门紧闭着,一股灰尘味,好像已经长时间没有人进来过了。
  注意到里面有几个烛台,赵淳干脆点亮了它们,然后收起了黑蛇刀。“燃烧武器”会对刀剑造成损伤,一般赵淳不会用这个法术。
  在烛光的照射下,赵淳首先注意到了地中央的一根古朴的石柱,上端凹陷如碗。他见过类似的东西,在法蒂玛的冥想室里,是用来放置圣火的。
  所以,这里应该就是圣火大厅?但圣火呢?
  地上、墙上都有血渍和烧灼的痕迹,所以是琉璃水晶闯了进来抢走了圣火?
  而它的目的不言而喻肯定与法蒂玛有关。
  “满枝,满枝你下来下。”赵淳向洞外低声叫道。
  满枝轻飘飘地就跳了下来。
  赵淳拉着妹妹给她看了石室中的痕迹,说了他的推断。
  “但这些毕竟只是我的推断,还缺乏证据……你能不能隐身后出去探听下拜火教徒的言论,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真是琉璃水晶,那么拜火教徒知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放心,哥哥,我一定给你打听到。”满枝学着哥哥比划了个OK,然后凭空消失了。不久木门开了下,又关上了。
  隐身术还真神奇,赵淳暗自感慨,怪不得阿萨辛不肯和其他穆斯林分享。
  赵淳举着蜡烛开始查看起来,整个圣火大厅空荡荡的,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于是他很快在石柱火盆后面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矮柜。
  这个柜子真不起眼,颜色又和墙壁相近,如果不是上面的锁多了点,赵淳差点忽略了。
  矮柜的门上从上到下,挂了八把材质各异、式样各异的挂锁。
  赵淳伸出左手,小八变成筷子大小的白蛇,把这些锁一一吞下……
  拉开柜门,里面排放着整整齐齐的羊皮卷轴。
  拿出一个卷轴,打开。赫,这东西他认识,“火球术”的修习卷轴,上面不仅有相关符文、观想法,还有拜火教前人手写的“修习注要”。
  火球术、火墙术、冲突火环、燃烧武器……这些卷轴被一一打开,又被赵淳扔下,这些法术,法蒂玛已经传授过他。
  终于,一个特别厚重的卷轴被翻了出来,赵淳感觉这次对了,小心翼翼地打开,果然……卷轴最前端写着一行波斯语——涅槃术。
  跳过符文和观想法,赵淳直接看最后的“修习注要”。
  一、施法者体内的元素必须纯净,必须为处子。
  二、孵化时必须用纯净的圣火培育。
  三、光火同源,火代表毁灭,光代表新生。所以去寻找光元素吧!
  三行字,字体不同,显然是三个不同的人所写。
  第一第二条看得懂,但第三条是什么意思?光火同源?赵淳正在琢磨,门开了,满枝回来了。
  满枝从阴影中显现出来,她很是激动,“哥,我探听到了,真的是琉璃水晶……”
  原来,拜火教创始人琐罗亚斯德在一千七百多年前,于亚兹德附近的盐漠里偶然发现了一块燃烧着的陨石。后来发现,它竟然一直在燃烧,而它的火焰也与众不同,极为纯净,包含着巨大的能量,吸引火元素的聚集。拜火教徒在其附近冥想修行,效果一日千里。
  琐罗亚斯德认为这块陨石是火神赐予拜火教的圣物,来自太阳,所以称它为“太阳石”、“圣火之源”。
  太阳石一直被拜火教供奉在恰克恰克村的神庙里。但是一年前,一头双头怪兽轰开山顶,闯进圣庙,杀死了大祭司抢走了太阳石……“那拜火教知不知道琉璃水晶的下落?”
  满枝沮丧地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琉璃水晶飞的太快了……拜火教的大部分人现在都在外面寻找,但还没有消息。”
  赵淳安慰妹妹,“没事,回去我找鲁肯丁打听下,阿萨辛才是波斯之王……别垂头丧气的了,这次收获巨大,回去必须庆祝下……我们出去再说。”
  赵淳把涅槃术卷轴塞进了怀里,先把满枝托出了圣庙,自己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任务还没完成。四处一打量,整个圣火大厅只有大门是木质的,就它了。
  他左手一伸,一张扑克牌大小的黑色金属片出现在手里,对着大门就甩了过去。黑卡打着旋,噗的一声深深地插在了门上。
  整个圣火大厅又陷入了死寂,好像没人来过。唯有烛台在燃烧着,火光的跳跃下,黑卡上的银色衔尾蛇似乎活了过来……黑卡的另一面还写着两行银色的波斯文,“凡人皆有一死,凡人皆须侍奉。”
  四人回到营地时已经是深夜,因为有了琉璃水晶的消息都很是高兴,一起喝了点酒,闹到了后半夜。
  ……
  “香农,睡着了没?”满枝问同一帐篷的香农。
  “没,喝了点酒有点热。”香农脱掉了锁甲和束胸,穿了件肚兜。
  满枝坐了起来,“我记得,恰克恰克山后山有个水塘,要不我们偷偷去洗个澡?大半个月没洗澡了。”
  “好啊。”香农直接答应了。三个女人的生活习惯都被赵淳带偏了。
  两人出了帐篷,场中的篝火那,小八、阿蟒和云朵正围着火堆在聊天,小青则盘在一旁睡着了。对面赵淳和娜仁的帐篷里寂静无声。
  因为赵淳的需求旺盛,时不时会拉着娜仁戏耍一番,所以平时在野外,两顶帐篷会隔开一定距离摆放。
  满枝两人和小八它们打了个招呼,轻手轻脚离开了营地,向水塘那摸去。
  快到水塘时,满枝拉住了香农,“等等,好像那里有人。”
  香农竖起了耳朵但除了风声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那我们回去?还是过去杀了他们?”
  满枝打了香农一下,“你杀心还是这么重,哥哥知道了又要唠叨了……放心啦,是哥哥和娜仁在水塘那。”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等等。”满枝有点脸红,“哥哥他们在那个,我们等他们一会儿。”
  “哦。”香农明白了,俩人傻傻地坐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晚的凉风惊醒了发呆的香农,“要不我们回去吧,你哥哥每次都要很长时间的。”
  四人经常在一起,客栈的墙壁又薄,虽然娜仁拼命压抑自己的叫声,但一旦进入状态还是会忘乎所以。所以满枝和香农对于他俩的频率和时长都很了解。
  “我们去看看吧。”满枝低着头说出了心里话,虽然平时仗着顺风耳能听个现场,但一直没机会观摩,她憋得很难受了。
  “好啊。”香农平静地答应,一如平常,但眼神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总算等到满枝说这句话了。
  满枝飞快地爬起来就想往前走,香农一把拉住了她,“换个方向过去,这里的风向不好。”
  对,哥哥的嗅觉可不比她的听觉差。
  盐漠里的一切都显得很糟糕,唯有月亮又大又圆,正如月色下娜仁又大又圆的屁股。也许是被赵淳日的狠了,娜仁的身材飞快地由少女过渡到了熟女,变化最大的就是她的屁股,也是赵淳最爱的部位。
  水塘不深,只到两人的膝盖那,白色的月光洒下来,两具结实的肉体泛起朦胧的白光,美极了。看得满枝和香农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也许是野外,又远离了满枝和香农,所以今天娜仁叫的格外放肆,把想过来喝水的小兽都吓跑了。
  两人重逢后,只要有空,几乎每天都会交合一次。彼此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言语,赵淳拍一下她的屁股,娜仁就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姿势。
  赵淳总觉得这具身体的性欲要比普通人旺盛许多,每天不日就浑身难受,只要娜仁的屁股一摇,他就会像公狗一样扑上去。
  可能是因为黑萨满的职业,融合了蛇的灵魂,蛇据说代表淫欲;也可能是因为体内火元素的影响。不管了,反正他的女人不可能只有一个,旺盛的性欲有助于后宫稳定。
  在满枝和香农的偷窥中,娜仁摆出了一个非常有难度、非常淫荡的姿势,她一只手撑着石头,一只脚站在水中,侧着身体,把另一条丰满的大腿塞进了赵淳的怀中。
  娜仁现在就像一把被拉开到极限的弓,而赵淳则是箭手,又黑又长的箭矢飞快地在那射击、射击,箭箭中靶。
  娜仁又像一头被射中的白天鹅,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她的命运被猎人完全掌控了,肥美的大腿被一口口撕咬,雪白的前胸被反复蹂躏……
  由于这个独特的体位,两人的交合部位被偷窥者看的清清楚楚。娜仁的毛发很是旺盛,黑森林长满了整个阴埠,一条黑线甚至延伸到了肚脐眼。
  这就更突出了赵淳的寸草不生、濯濯童山。由于金元素的日积月累,赵淳体表的毛发全部掉光了,连眉毛都光秃秃的。
  缺乏毛发的掩盖,使他的巨蟒显得更加雄伟巨大。经过几个女人的摧残,现在他的肉棒真的变成了黑蟒,又黑又紫,外面裹满了如蚯蚓般扭曲的青筋,分为狰狞。这是一枚令女人看了就会恐惧、战栗、发痒、流水的绝世圣器。
  那边两个主角以水塘为舞台,在全然忘我地演出。这边两个观众也看的如痴如狂,两人越靠越紧,不知不觉地纠缠在了一起。
  肚兜被拉扯了下来,胸部抵住一起摩擦……满枝突然想到旁边这位也有一根不亚于哥哥的东西,手就伸了下去。
  “满枝,不要。”香农抓着自己的腰带不肯放手。
  “好香农,让我摸摸,让我摸摸……我又不是没见过。”满枝发出痴女一样的声音,趁香农犹豫,唰,风刃割断了腰带,小手嗖的一下地滑了进去。
  “啊!”满枝惊叫一声,“硬了,它竟然硬了……我们一起洗澡,它都没硬过啊。”
  满枝坐起来就想去拉香农的裤子。后者死活不肯放手,“不要,满枝,不要。”
  香农都要哭了,太羞耻了。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到哥哥的裸体才会硬的……香农,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不是也喜欢哥哥?”
  香农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满枝眼珠一转,小恶魔一样地笑了起来,“香农,我劝你松手,否则我就叫了啊,你也不想让我哥哥过来吧。”
  香农一愣,看看水塘那的赵淳,手最终松开了,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
  满枝得意地一笑,飞快地拉下了香农的裤子,一条与哥哥极其相似的肉棒跳了出来。只不过香农的显得更为白嫩,根部也有稀疏的毛发。
  “真可爱!”满枝双手抓了上去,开始慢慢上下摸索……香农发出了低低的呻吟,肉棒微微跳动。
  随着满枝的撸动,前列腺液从香农的马眼处渗了出来,一股淫荡的气息慢慢升起。
  满枝凑到香农耳边说道:“香农,我们是好姐妹,如果不是我哥哥,我就让你肏了。”
  香农突然松开了手,一把搂住了满枝,两人激吻起来。
  稍后,满枝又嘻嘻笑道:“但我知道,你还是最想被我哥哥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哥很喜欢走后门的,你这里好好锻炼一下,也不是没有机会做我哥哥女人的。”
  说着,满枝的手指蛮横地插进了香农的屁眼……香农一声惊叫,竟然一下到达了极点……白嫩肥大的鸡巴在满枝的手里跳动,一股股白色的浊液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出来。
  “娜仁,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赵淳抱着娜仁坐在水里,清洗彼此的身体。
  “没有吧,可能是野兽的叫声。”娜仁头埋在赵淳的胸前,咬着牙无声地笑着,悄悄地收起了“侦测灵魂”。
  第三十六章:艾伯特
  听完赵淳半真半假的陈述,鲁肯丁默然不语,“看来是我误会拜火教了,我看他们四处派遣教徒,以为他们想东山再起,所以才邀请他们入会……原来是太阳石丢了。”赵淳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冷静地说道:“会长,我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抢走了太阳石,以及它现在的下落。我想猎狩它,我的龙灵需要吞噬强大的灵魂才能成长……说吧,这次需要我完成什么任务。”“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抢走了太阳石。”鲁肯丁难得地露出难色,“但是你放心,波斯高原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阿萨辛。之所以我不知道,我猜测是别的大传道师瞒下了这件事。”
  “那会长的意思是?”
  “这样,你给我点时间去查一下,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乘这段时间,你们先去完成另一件任务,等你们回来,我估计就会有结果了,到时我们直接交换。”
  “好,一言为定。”
  刺客不像战士和骑士,不着甲不拿盾,以一柄匕首行走江湖,所以匕首的质量对阿萨辛非常重要。阿萨辛一直想得到大马士革刀的制作方法,用来制造宝器级的匕首。但潜入大马士革的刺客都有去无回了。
  任务“大马士革的秘密”:探知大马士革刀的制作方法。
  黎巴嫩山脉和前黎巴嫩山脉为地中海东岸,黎凡特地区的最高峰。典型的地中海气候使这里水量极为充沛,山上的积雪更是常年不化。很难想象山脉的西面就是恶劣的西亚沙漠带。
  从山脉里延伸出的拜拉达河水势汹涌,向西蜿蜒着流入沙漠,虽然最终消失在了沙漠里。但巨大的水量还是形成了一座区域宽广的绿洲——姑塔绿洲。而号称“人间的花园”、“地上天堂”的大马士革就矗立在这片绿洲上。
  一头白色的鹰隼在大马士革的天空盘旋,随后振动翅膀向东掠去。
  “吁……”娜仁放慢马速,同时举手向后面的同伴示意。
  白色猎鹰落在了她的肩上,亲昵地蹭了一下主人的脸。
  “云朵找到大马士革了?”赵淳驱马过来问道。
  “嗯,再向前几里就到了。”
  赵淳注意到身下的马匹出了身汗,为了保持马力决定休息下。
  这次出来比较急,四人就带了武器、干粮和水,其他装备和备用马匹都留在了鲁肯丁那里。
  呼啦,小青飞了过来。它和云朵分工明确,云朵负责前方探路,小青负责两侧巡视。
  “怎么了?”
  “小青说那边有一伙人在战斗。”满枝塞了一块肉干给小青作为奖励。
  “去看看?反正离大马士革不远了。”赵淳向娜仁说道。
  娜仁因为过去的事情,对匪徒之类的特别痛恨,一向遇到匪徒就会大开杀戒。
  四人整理了下装备,就在小青的带领下向冲突地点驶去。
  “又是花剌子模残军!”冲突地点一队匪徒正在围攻一支商队。匪徒们打着花剌子模的金色太阳旗。
  札兰丁被绰儿马罕打散后,残存的花剌子模军队向西迁移,最终盘踞在了叙利亚北部的山区里。他们在十字军、阿拉伯人、罗姆苏丹人(土耳其前身)等各大势力之间左右摇摆,接受他们的雇佣,成为了黎凡特地区的一根搅屎棍。
  不打仗的时候,花剌子模残军是黎凡特最凶残的马匪,他们不仅抢劫货物,还会把投降的商人们作为奴隶进行奴役、贩卖。所以对上花剌子模残军,商人们一般会死战到底。
  此时场上商人一方已经是死伤大半,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残存的五六个商人以骆驼为依托摆出了长枪阵抵挡着花剌子模人。
  他们还没有奔溃的原因,是因为还有一个全身披挂的骑士在和他们一起战斗。
  这个骑士吸引住了大半的花剌子模人。
  他披着锁甲,戴着桶状头盔,一手持盾一手举剑,正和马匪们大战,锁甲外面的罩衣已经是血迹斑斑。
  他能以一对多战斗到现在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个圣骑士。他的马蹄下赫然有一个蓝色的光环在缓缓转动,那是圣骑士的标志,某种光环法术。
  “那个光环怎么是蓝色的?水系圣骑士?”赵淳表示不解,几个小伙伴也纷纷摇头。
  这时,马匪的首领注意到了远处的赵淳四人,他怕节外生枝,决定速战速决。
  他大吼一声喝退其他匪徒,拔出弯刀往左手上一拉,一道汹涌的火焰在刀上燃烧起来。
  “燃烧武器!花剌子模的太阳战士!”赵淳认出了匪首的职业,他竟然也是个掌控者。
  兽类怕火,这突然出现的火焰刀把圣骑士的战马吓了一跳,它嘶叫着人立而起。完全没有防备的骑士一下就被甩了下来,鸢盾也掉了。
  匪首大笑着,骑马就冲了过来,弯刀向骑士的脖子削去。
  正在这危急时刻,一支标枪飞了过来,匪首不得不先挥盾格挡开标枪。
  远处的四人已经冲了过来,标枪、弓箭雨点般地袭向他和他的手下,马匪们纷纷落马。
  对,最终赵淳和香农选了标枪来作为马战的远程武器,虽然数量少,就三支,但易学易用。而满枝跟着娜仁学起了弓箭,她对风感知灵敏,所以准头不错。
  等标枪投完,马匹也抵达了战场,香农挥舞着“血莲”八面剑找上了匪首。
  两人噌噌噌对了几剑,匪首只觉手臂发麻,眼前这个黑甲骑士力量奇大,凶悍无比。
  咔,下一回合,燃烧着的弯刀竟然给血莲劈断了。匪首扔了断刀,劈手砸出一个火球,也不看结果,拨转马头就跑。
  此时,圣骑士重新上马正赶来支援,他可不知道香农也是个掌控者,就怕她伤在太阳战士刀下。这下圣骑士和匪首来了个面对面,他一剑就把匪首斩落马下。
  战斗很快结束,匪徒全灭。
  圣骑士来到香农面前,下马摘下头盔,是个褐色头发的白人小伙,长像颇为英俊,有几分像年轻时的莱昂纳多。
  “谢谢勇士的援手,能知道您的大名吗?”小伙用磕磕巴巴的阿拉伯语说道。
  香农摘下面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走了。白人小伙很是尴尬,他没想到救自己的黑甲骑士竟然是个女人。另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人。
  “不要误会,香农就是这个性格,主要是她听不懂撒拉逊语。”赵淳过来解释道,他觉得小伙人不错,刚从商人们那了解到,这个圣骑士只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
  赵淳向小伙伸出了右手,“认识下,我们是黑蛇佣兵团,我叫大蛇,她们是我的同伴,香农、娜仁和满枝。”
  小伙赶紧把头盔夹在左胳膊下,空出右手和赵淳握手,“我是圣拉撒路骑士团的艾伯特修士,很高兴认识你们。圣母保佑你们!”
  “待会儿聊,我们先帮商人们处理下伤口。”
  赵淳看到艾伯特在用撕下来的衣服给伤员包扎伤口,就走过去递上了一卷干净的绑带。
  “用这个吧。这些衣服不干净,上面有看不见的小虫子,一旦进入伤口,就会引起伤口溃烂。”
  他这句话长了点,艾伯特显然没有听懂。于是赵淳试探着用法语又说了遍。
  艾伯特激动起来,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鞑靼还会说流利的法语,法语可是他的母语。
  艾伯特马上切换到了法语,滔滔不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吗?我们一直不知道伤口溃烂的原因。一般发现伤口溃烂,我们水系圣骑士会用神术‘治疗疾病’进行治疗;而光系则会挖去烂肉,然后用‘治疗术’愈合伤口。”
  “但圣骑士、牧师数量太少了,还是有大量的伤员因为伤口溃烂而死亡……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就能挽救很多人的生命了……如果您是个基督徒,凭此一点,将来是有可能被尊为圣徒的。”艾伯特显然是想劝说赵淳信奉基督教。
  赵淳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万物归一教教徒,信奉一神。‘绑带必须高温消毒’就是一神降下的神恩。”
  艾伯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所以阁下您是个巫医?”他可不是个狂信徒,要消灭一切异教徒,否则也不会加入圣拉撒路骑士团了。
  “差不多吧,懂得一些草药……不要这么客气,叫我大蛇就行。”
  赵淳和艾伯特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对了,不是圣骑士都是光系的吗?你怎么是水系的?”
  “我们属于基督教的一个小派别——圣母派,以圣母玛丽亚为主保圣人,主修《玫瑰经》,掌握水元素能力,也有人叫我们玫瑰骑士。”
  地平线上出现了大马士革巍峨的城墙,上面飘扬着阿尤布王朝的纯黄色国旗。
  历史上阿拉伯诸多帝国的国旗秉持着极简主义的原则,倭马亚王朝纯白色、法蒂玛王朝纯绿色、阿拔斯王朝纯黑色。这也是白衣大食、绿衣大食、黑衣大食的由来,如果阿尤布王朝的历史不是那么短暂的话后世也许还会多出一个黄衣大食。
  倭马亚、法蒂玛、阿拔斯代表着阿拉伯人的辉煌,所以后世阿拉伯国家的国旗多以绿、黑、白为主,还有红色则代表先知穆罕默德的哈希姆家族。
  “那么,就到这儿了。艾伯特,很高兴认识你,但我想我们必须分手了。”
  赵淳指了指远处的大马士革。
  “分什么手,我也去那啊。”艾伯特微笑着说道。
  “你不是十字军吗?能去大马士革?”
  艾伯特没说话,从腰包里掏出一面旗帜,套在剑鞘上迎风抖开。旗帜上是一个绿色的八角十字。
  “我们圣拉撒路骑士团是医院骑士团的下属骑士团。但和其他骑士团不同的是,我们不参与十字军与穆斯林的争斗,保持中立……圣拉撒路的主旨是控制黎凡特地区的麻风病,转移、救治麻风病人。”
  艾伯特高举圣拉撒路的旗帜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赵淳四人跟在后面。
  麻风病的恶名实在令人害怕,士兵们把艾伯特当成了瘟神,甚至都不敢上来盘查,就任其进了城。
  “好了,这下真的要分手了,我接下来要去麻风病院。相信我,你们不会想去那个地方的……希望以后还能见面,圣母保佑你们。”
  “一神护佑你。再见,朋友。”
  由于历史原因,大马士革居民并不都是穆斯林。城内分三个居民区,穆斯林在城中央、基督徒在东北方、犹太人在东南面,三个区之间有高高的挡墙相隔。
  在挡墙后面,每个居民区便是一个城市,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领导人,有自己的城市设施——庙宇、澡堂、给水装置和市场。
  大马士革的西面是公共区域,主要是商业区和军事区。作为丝绸之路西端的一个终点,大马士革的货物无疑是非常丰富的,来自东方的茶叶、丝绸、陶瓷、香料,来自西方的羊毛织物、天鹅绒、奶酪以及各种金属制品聚集在此。每天来此的商人、马队络绎不绝,给这座“人间的花园”带来了大量的金币。
  为了保护这些价值昂贵的货物,军事区就设置在了商业区的隔壁。而神秘的大马士革刀作坊就在军事区里面,闲人莫入,大马士革刀也不对外出售。
  夜晚,四个黑衣人躲过了巡逻的士兵来到了军事区外的一个偏僻角落里。
  “安全,没人!”娜仁低声说道。
  香农取出抛钩扔上了高高的挡墙。
  “哥,我进去吧,我会隐身。”满枝说道。
  “不行,既然阿萨辛都失手了好几次,说明里面有反隐身的东西……还是我和香农进去,你和娜仁在外面接应。”
  赵淳说的很有道理,满枝也就不坚持了,她的防御可不如哥哥和香农。
  向娜仁点了点头,赵淳拉着绳子几下就翻了进去。
  看到赵淳进来后,香农开始慢慢向前摸去。赵淳一把拉住了她,一挥手放出了阿蟒探路。香农吐了吐舌头。
  可是两人都忘了阿蟒是魂体,它触发不了陷阱和机关!
  赵淳发现走在前面的香农突然打了个趔趄,脚下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几声低沉的弓弦声。
  “不好!”赵淳转身推着香农就跑,同时身体转为银白色,挡住了暗处射来的几道黑影。
  这时当当当的警钟声响了起来,军营立刻沸腾起来。
  香农也不犹豫拔腿就跑,就听到后面的赵淳发出了几声闷哼,转头问道:“蛇,你没事吧?”
  “没事,中了几箭……快跑!”赵淳在后面推着不让她停下来。
  很快来到墙边,抓着绳子的香农听到后面噗通一声,回头看到赵淳竟然摔倒在了地上,后背插着三支鸡蛋粗的长矛——床弩的弩矢。
  “蛇?!”香农赶紧蹲下想把他扶起来。
  “等等……阿蟒!”赵淳召唤出傀儡交给阿蟒。后者不用主人多说就知道了赵淳的意思,附身傀儡变作一条巨大的银色蜥蜴。
  在香农的帮助下,赵淳趴在了阿蟒的背上,几条锁链出现把他紧紧捆住,“走!”
  阿蟒四肢发力,利爪插进墙面,几下上了墙头,后面的尾巴上带着香农。
  四人在墙外汇合,娜仁抢先开口,“快走,有几个人速度很快,可能是风语者。”
  满枝给同伴挂上轻羽术,几人快速跟着娜仁退去。
  此时,整座城市响起了急促的钟声,一队队士兵打着火把出现在了街上。
  ……“这样不行,后面的风语者甩不开,他们在发信号,包围圈越来越小了。”
  娜仁射出一箭,让后面的风语者不敢过分接近。
  满枝看了看周围,有了个主意,“你们走那条小巷,我和小青引开他们……放心,我肯定能跑掉。”
  娜仁也没办法了,拍了拍满枝,“那你小心,我会在墙上留记号的。”说完,带着香农和阿蟒就跑进了一条黝黑的小巷里。
  等他们走了一段时间后,满枝边走边射箭,把后面的两个风语者引到了其他路上。
  且说娜仁、香农跑进了一条非常破旧的小巷,这条巷子好像被荒废了一样,地上满是杂草,两边是高高的挡墙,没有一户人家,似乎位于两个区的中间地带。
  “不对啊,娜仁,这条巷子会不会是死巷子?”香农问道。
  娜仁举起了手,香农知道她在召唤云朵。晚上云朵倒不需要附身到鸟雀的身上。
  “云朵说了,前面有一个院子……走!”娜仁看到阿蟒背上的赵淳似乎昏迷了,很是担心,她第一次看到赵淳这样。“我们就去那个院子,做好战斗的准备!”
  又过了十几分钟,小巷总算到头了,一道小门出现在了眼前,里面有火光。
  但是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门前。
  “¥%……& ”也不知道他说什么,香农和娜仁听不懂,但看样子是不欢迎他们进院子。
  噌,香农拔出血莲,就冲了上去。
  砰,血莲剑砍在盾牌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院子里的篝火从人影的身后照过来,香农很有特色的脸暴露在了人影面前。
  “*&……¥,香……农!”人影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香农,等等。他好像是艾伯特!”娜仁毕竟眼神好,认出了背光的人影。
  第三十七章:麻风病院
  (编者按:穆斯林世界没有肉戏,毕竟是以保守出名的一群人。西亚篇章将很快过去,然后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欧罗巴风情篇。)“阿卜杜勒!”发现无法交流,艾伯特回头从院中叫来了一个人。
  此人裹着一件破旧的亚麻长袍,脸上缠满了绷带,走路有点瘸。艾伯特和阿卜杜勒说了几句,后者走到门口,自觉地和娜仁她们留出了段距离,沙哑着嗓子说起了突厥语。
  “艾伯特大人说了,我们这里是麻风病院,真的不方便让你们进来。”
  娜仁开口了,“你和艾伯特说,他的朋友大蛇受了重伤,急需治疗。除了这里,我们没地方可去了。”
  艾伯特听了阿卜杜勒传达的话,注意到了躺在蜥蜴背上的赵淳,犹豫了下,同意了。
  “大人让你们住到他的屋子里,一定不要出来走动。你们应该也知道麻风病是恶性传染病,一旦染上很难治疗……当然,进了我们院子,你们也不用担心追兵了,他们不敢来这里的。”
  “我们知道的。”
  娜仁又对香农说道:“要不你在这里警戒,我陪大蛇进去?”
  香农当然摇头拒绝,“还是你在外面吧,我能控制血液,最起码能帮蛇止血。”
  最后还是两人一起进去了。
  当身躯两米长的银色蜥蜴跟在娜仁身后爬进院子时,见多识广的艾伯特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野兽啊?魔兽?圣兽?
  阿卜杜勒在后面关上了院门,暗处的病人们看到没事了也不声不响地散去了,除了拖沓的脚步声没人说话,就像一群活死人。
  艾伯特的小屋离门口很近,距离病人们的屋子隔得很远。
  众人进了屋子,点亮了所有能找到的蜡烛,把昏迷的赵淳小心翼翼地抬到了床上。阿卜杜勒戴上了兜帽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帮忙。
  艾伯特打开了一卷兽皮,上面插着剪刀、小刀、钩子之类的手术工具。先用剪刀剪开赵淳背上的衣服,然后举着烛台观察起伤口来……稍后开始嘀嘀咕咕,一惊一乍的。
  阿卜杜勒忠实地翻译着,“大人觉得伤口很奇怪,这么强力的床弩竟然没有射穿身体,那位大蛇先生又没有穿戴重甲……床弩好像被骨头卡住了。”
  娜仁看了香农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其实,大蛇是金元素掌控者,他的骨头已经金属化,并且有法术能暂时性把皮肤变成钢铁……平时一直没事,没想到这次被床弩射穿了。”娜仁强忍着担心向艾伯特解释道。
  “所以说,法术不是万能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钢铁皮肤也只是虚幻。掌控者毕竟不是神,我们要时刻谦卑!”艾伯特见多了因为拥有超凡能力而肆无忌惮的掌控者。
  “不是的,蛇是因为保护我才没有躲避的。”香农听了阿卜杜勒的转述,以为艾伯特在责怪赵淳,不由地替他解释起来,并对艾伯特怒目而视。还好艾伯特背对着她没有看见。
  娜仁赶紧岔开话题,“我们还是看看如何救治大蛇吧。”
  由于赵淳昏迷,银鳞圣甲术自动消散,艾伯特这才能够划开皮肤和肌肉,取下两支床弩。
  他很奇怪血为什么流的这么少,也来不及多想,也许金元素掌控者都这样。
  取下床弩,对着伤口施展了“治疗疾病”后,就被赶到一边。娜仁取出黑乎乎的金疮药抹了上去,就把伤口给糊住了。
  但第三支床弩出了问题,艾伯特看了半天不敢下手,开始满头冒汗。
  最终不得不放下了手术刀,“这支弩射在了大蛇的脊柱上,箭头的倒钩卡在了脊柱里面,如果要取出肯定会破坏脊柱……这就非常危险了,弄的不好就会瘫痪。”
  “那现在怎么办?”娜仁着急问道,而香农脸色惨白,她想起了札兰丁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只能先把弩杆锯断,其他的留到明天再说。一是因为现在光线不好,二是最好等大蛇醒来问问他的感觉。”
  香农突然问道,“光系的治疗术对蛇有没有帮助?如果有用,我立刻出发去十字军那边抓个圣骑士或者牧师回来,反正离这里也不远。”
  听了阿卜杜勒的翻译,艾伯特忍不住张大了嘴,他还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圣骑士、牧师是那么好抓的?
  看着香农美丽而冰冷的脸庞,艾伯特的心里突然升起了种异样感,直到香农再一次询问才反应过来。还好光线昏暗别人没发现他脸红了。
  “没用,不管是光系的‘治疗术’还是水系的‘治疗疾病’都被夸大了。
  ‘治疗疾病’的效果你们知道了,其实就是杀灭那种大蛇称为‘细菌’的小虫子,防止伤口溃烂;而‘治疗术’只是加快伤口的愈合,催生肌肉的生长,就跟你们用的这种黑乎乎的草药一样,只不过效果更快一点……对于骨头的断裂,两种神术都不起作用,大蛇的脊柱伤也是这样。”
  “主人,主人醒醒。”
  赵淳被熟悉的声音叫醒,但是周围一片黑暗,“这是哪里?”
  唰,一束温和的光洒了下来,把赵淳罩在里面。他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这是在主人的意识海里。”随着话音,一条怪蛇出现在了光圈里。
  赵淳收拢大腿,遮住自己的不雅,他觉得眼前的怪蛇有几分熟悉,“你是小八?怎么长了八个脑袋?”
  怪蛇晃了晃八个脑袋,“主人,我是小八。前阵子我终于想起了我的过往,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主人看下我的最终形态。”
  看着小八八头八尾的古怪形象,赵淳突然想到了一种神话生物,“你是八岐大蛇?”
  小八显然很高兴主人知道自己的这个名字,爬过来围住了赵淳,八个脑袋就是一阵狂舔。
  “我本是生活在金元素空间里的一条元素灵蛇,一次好奇穿越了一条空间裂缝,就来到了主世界……上一世不懂事,误食了血食,身体和智力都产生了退化,变成了一头魔兽,最终死于人类手上……‘八岐大蛇’就是那一世人们给我起的名字。”
  “重新在元素空间复活后,还是幼年期的我又不知被谁强制召唤了……然后就是被封印,直到遇见了主人。因为主人的气运加成,我成长很快,而且一直没有吞吃血食,所以能够保持灵蛇或者叫圣兽的身份为主人效力。”
  “哪怎么让你快速地成长呢?就是长出更多的脑袋。”赵淳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应该还是要吞噬某种金属吧……上次我看到那块金元素魔晶,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进食欲,吞食后果然长出了第二颗脑袋。我想下次看到合适的金属一定会有同样的欲望的吧。”
  哦,那就是要看缘分了,赵淳这时才想起正事,“我们怎么在这里?我的身体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小八安静下来,组织了下语言,没有回答赵淳反而问道:“主人,你对人体构造知道多少?”
  小八应该不知道自己是穿越的,赵淳没打算多说,“我知道力量来自于肌肉,其他懂的就不多了。”
  “那我简单地和主人说一下。”
  随即,凭空出现了一副人的骨架,“首先人的身体是由骨架支撑的。这主人应该知道吧?”
  赵淳点点头。
  然后骨架上出现了一个个内脏器官,“这些脏器则负责人体的功能,如心脏负责血液流动、胃负责消化食物……肌肉、皮肤也是某种器官,这里就不具现了。”
  赵淳又点头,他觉得小八讲得很清楚。
  “大脑负责发出命令指挥器官工作,比如走路、吃东西……而把命令传送到器官的就是经络。”骨架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线代表经络。
  然后骨架开始放大,一段被切开一半的脊柱呈现在了赵淳的眼前,可以看到里面的几缕神经也被切断了。
  “主人被床弩射中了脊柱。床弩巨大的力量不仅穿透了圣甲术,还切开了主人的脊柱……如果是粗大的脊柱小八还可以帮主人修复,但脊柱里面断裂的经络就比较麻烦了,太细太复杂了……如果不修复的话,主人将瘫痪无法行走。”
  赵淳心里咯噔一声,这不就是高位截瘫嘛,这病别说中世纪了,就是前世科技那么发达的时代也治不好啊。
  他马上也想到了札兰丁,“那我是不是要像札兰丁那样换头?”
  小八的蛇脸明明没有表情,赵淳却似乎看到了它在鄙夷,“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可以像骨骼一样把主人的经络金属化,金属化后即使断裂的也可以修复。”
  “那就来吧,还犹豫什么?”
  小八有点忸怩起来,“主人,不像粗笨的骨骼,经络太细太多了,金属化的方法有点特殊……”
  “怎么做?”
  “必须通过我的本体,才能把经络金属化。我衍生出来的金属只是金属,只有本体才有活化属性,才能传导大脑的信息……简单来说,就是主人必须和我融合。”小八偷偷看了赵淳一眼,它不知道主人会不会拒绝,毕竟融合后,主人就不是纯粹的人类了。
  “唉,这有什么,不就是和阿蟒一样嘛,融合就融合呗。”
  “还真不一样,阿蟒可以离开主人活动的,我融合了后可是和主人分不开了。”
  “我知道了,来吧,总比换头强……等等,小八,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当然是公的,八岐大蛇时,我可是因为抢女人才出事的。”
  “那还行,我们性趣一致,否则身体里有个母的,总觉得怪怪的。”
  守在床前的娜仁突然被香农推醒,“娜仁,你快看!”
  娜仁吓一跳,还以为赵淳出事了,但一看人还好好地躺在那。
  “是小八,它激活了!”香农一直盯着赵淳,用法术帮他疏导血液的流动,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小八的异动。
  就见小八从戒指变成了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同时蜥蜴状态的傀儡也变成了同样的小蛇爬了过来。
  “娜仁,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醒了?”
  “我也不知道,但小八不会害大蛇的,我们看下去。”
  阿蟒也飞了过来,一起看着小八的变化。
  两条小蛇结合在了一起,恢复成了两头两尾的形态,然后爬到了赵淳背上的伤口处。
  尾部开始分裂,越分越细越分越多,就像植物的根须一样。这些根须慢慢伸进了伤口中……昏迷中的赵淳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卡在脊柱里的箭头被慢慢顶了出来,轻轻地掉在了床上……
  赵淳安然地睡了过去,发出了甜美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艾伯特端着奶罐和面包走进屋子,就见赵淳光着膀子盘坐在地上冥想。
  一激动,绊在了门槛上,奶罐眼看着就要掉落。赵淳背后突然出现了两条银色触手,瞬间就伸了过来稳稳地捧住了奶罐。
  “我的圣母啊,你好了?这又是什么东西?”艾伯特不自觉地在胸口划十字。
  看到艾伯特不接奶罐,触手把它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缩回了赵淳背后。
  艾伯特放下面包,跑到赵淳背后。就见他的脊柱上出现了两片鸡蛋大小的银色鳞片,把伤口遮盖得严严实实。摸了摸还有凹凸感,不是画上去的。
  赵淳开始大吹法螺,“这是一神,也就是蛇神,赐予我的的神恩,不仅修复了我的脊柱还有万般变化。”
  一个念想,鳞片在艾伯特的眼前一阵晃动,两条银蛇冒了出来,对着艾伯特吐起了信子。
  “怎么样?神奇吧?要不要考虑下改信我们万物归一教?”赵淳开起了玩笑。
  “圣母在上,这真是奇迹啊!”艾伯特回避了这个话题。
  赵淳在院子散步,找过来的满枝扶着他,新换的神经系统还有点不适应,总感觉动作比以前更灵敏了,有种电脑升级后的爽快感。
  走了几圈看见艾伯特在一个小水池里忙活,就走了过去。
  “艾伯特,你在做什么?”
  艾伯特放下手里的刻刀,“我在修补‘圣水池’的符文阵。这也是我的主要工作。”
  “哦。”赵淳感兴趣地凑了上去,“能给我说说原理嘛。”
  艾伯特看样子有点好为人师,很高兴地为赵淳讲解起来:“这是我的荣幸,我可是个初级炼金师……这是个很简单的符文阵。核心部分就是池底这个‘治疗疾病’的符文,在它的作用下池子里的水会慢慢变成带有杀菌作用的‘圣水’。”
  哦,赵淳明白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消炎药。
  “然后就是池边的这个石盘,它为符文的运行提供能量,可以放置水系魔晶,也可以由水系掌控者人工填充水元素。”
  “最后就是能量源与符文间的连线。这是个难点,长度、数量、连接点都需要精准的计算和设计,以符合符文观想的顺序,才能最终激活符文。”
  “符文阵的最大特点就是可以使法术变为瞬发。比如圣骑士施展‘闪光术’总会有个延迟,他们就会把符文阵固化在盾牌上,这样就可以瞬发‘闪光术’让人无法防备,出其不意。”
  赵淳想起了那个格鲁吉亚的圣骑士,他貌似就是这样操作的,现在那面鸢盾还在香农的手里。
  “这就是符文阵的载体——秘银吗?”艾伯特的脚边有一只小火炉,上面放着一罐沸腾着的银色液体。
  艾伯特点点头。
  “秘银到底是什么金属?产自哪里?”赵淳询问过小八,它也不知道秘银是什么。
  艾伯特笑了,“秘银不是金属,它是一种合成物,由炼金三元素硫磺、盐、水银调配而成,因为凝固后像银块一样,所以称它为秘银……要注意,秘银有很多种,针对不同的元素它们的配方是不一样的,比如火系秘银通常硫磺的量会多一点,而水系秘银就是我用的这种,里面的盐分比较多。”
  赵淳想起脖子上还有个风系的轻羽护符,忍不住拿了下来对比上面的秘银。
  果真,虽然都是银色,但风系秘银要比水系秘银显得更亮一点。
  奇怪的知识又多了点。
  看了会儿艾伯特修补圣水池,满枝就觉得无聊了,拉着哥哥走开了。看到娜仁和香农正在制作箭矢就走了过去帮忙。昨天晚上娜仁的箭用的多了点,她的箭矢喜欢自己制作。
  四人边做箭边聊天。
  “哥,还去不去探军营?”
  “肯定要去,不拿到大马士革刀的制作法就无法换取琉璃水晶的消息。”
  “那怎么办,要不我去试试?”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想知道大马士革刀的制作方法?”
  四人回头一看却是阿卜杜勒。
  “怎么,你能帮我们?”娜仁和阿卜杜勒交流的最多,比较熟悉,所以直接问道。
  阿卜杜勒仔细看了看四人,又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艾伯特大人那里聊吧。”
  四人跟着阿卜杜勒进了屋子。阿卜杜勒关上了门就开始解头上的绷带。
  满枝不由自主地躲到了赵淳的背后,麻风病人她是见过的,脸部通常会畸变,看着很恶心的。
  果然,不久后她就听到了哥哥三人的惊讶声。
  “你的脸不是好好的,干嘛要用绷带绑起来?”这是娜仁的声音。
  嗯?满枝飞快地探出头……阿卜杜勒脸上根本没有任何畸变,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脸色很是苍白。
  “你们放心,我没有麻风病,我扎绷带只是为了掩盖面貌。”阿卜杜勒语气激动地说道。
  “坐下来聊吧。”娜仁看到阿卜杜勒站不稳的样子,让他坐到了床沿上。
  “女士,你真是个好人,真主会保佑你的。”阿卜杜勒坐下感谢了娜仁,然后继续说道。
  “其实大马士革刀工坊一直是我家族的产业,我就是最后一代坊主……现在的坊主费萨尔和阿尤布家族有点亲属关系,他看中了工坊,就污蔑我们把刀卖给十字军,犯了叛国罪。蛮横地屠杀了我们整个家族……只要你们能替我杀了费萨尔,我就把大马士革刀的制作秘法告诉你们。可以吗?”阿卜杜勒祈求地看着赵淳四人,他已经太老了,而且躲在麻风病院里也接触不到外人,这是难得的机会。
  四人商量了下,同意了这个交易。
  “只是现在工坊设在军营里,守卫非常严密。如何潜入,阿卜杜勒你能给点建议吗?”赵淳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阿卜杜勒连忙点头,“麻风病院也是我们家族修建的,两处的深水井里有条相连的密道,当初我就是从密道里跑出来的……我可以确信密道还没被费萨尔发现。”
  工坊被军营围着,也有自己的挡墙和守卫。而坊主的院子又在工坊的中心部位,所以费萨尔院子里没有再安排守卫。
  等流动的巡逻队过去后,从水井里爬出了四个人影。
  “按计划,满枝和香农去楼上找费萨尔,我和娜仁去外面的仓库。”
  在人形雷达娜仁的带领下,两人打开院门大大方方地出了院子。赵淳隔着门板用磁力把铁铸的门闩又关上了,这样不会让巡逻人员发现异样。
  和小八融合后,磁场强大了很多。以前只能借用小八的磁场,范围很小只限于左手周围,而且只能操控一些小物件。而现在,赵淳能够感应到一个半径五米左右的磁场包围住了他。在这个范围内他用意念就能控制金属移动、变形,甚至不用再考虑金属物体的大小。
  除此外,对金属的感应也变强了。就像现在,他看了眼周围,就从几间雷同的屋子中找到了仓库的所在,因为他清楚地感应到那间屋子里的金属物最多。
  轻松地破开门锁,两人进了仓库,赵淳示意娜仁守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由于没有光源,仓库里非常黑暗,但凭着金属感应,赵淳还是找到了路线,顺着货架走了过去。
  他也不管是原料、半成品,还是成品或者废料,统统收进了小八体内。在仓库里逛了一圈,扫荡走了所有的金属物体。
  两人出了仓库,赵淳又在门上插了张银蛇黑卡,这个风格就很阿萨辛了。
  回到坊主小院,香农和满枝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血腥味十足的包裹。
  四人认真打扫了下痕迹,然后施施然返回了深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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